队伍之中的长孙无忌看着这般严密的盘查,心中对于李绩的治军之术亦是钦佩,此番若非丘孝忠掩护,他休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军营……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穿过军营,前方山岭连绵风雪漫天,丘孝忠在马上拱手道:“国公此去,路途险阻,还望多多保重。”
他不知长孙无忌到底有何图谋,又为何在陛下重伤、大军攻城这等关键时刻离开军营返回长安,但心底隐隐约约亦能有几分猜测。
他平素与长孙无忌来往不多,但私底下的利益却盘根错节,因此愿意冒险护送长孙无忌一程。如若将来长孙无忌成就大事,自己亦能收益,与之相比,眼下冒一些风险则微不足道……
长孙无忌亦在马背上抱拳还礼:“此次多谢将军相送,这番情谊,吾心中谨记,以图后报!”
丘孝忠笑道:“国公客气!山高水远,一路保重!”
此地虽然离开了唐军大营,但谁也不敢保证会否有斥候来往,万一被人撞见,自己罪责不轻。因此客气了两句,得了长孙无忌的人情,便急匆匆告辞离去,返回自己的营地。
长孙无忌则带着奴仆部曲,顶风冒雪向北而行。
这一路的确如丘孝忠所言那般“山高水远”,且正值严寒、大雪封山,尚且要躲避沿途的唐军驻扎地,可谓艰难险阻。然而长孙无忌非但没有半分畏难,反而胸中热血沸腾。
只要想想自己回到长安之后如何绸缪大事,将长孙家再一次推上荣耀之巅峰,而自己亦将成为天下景仰万民相诵的一世人杰,那股已然消失多年的冲动又回到体内。
大丈夫自当金戈铁马、手执日月,岂能畏惧艰难、安于现状,等待黄土飞尘慢慢与草木同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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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风雪之中,诸遂良回到自己的营帐,没有点灯,将侍者斥退之后,手中锦盒放在身侧的茶几之上,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耳畔听着帐外风声呼啸、蹄声阵阵,胸中波涛起伏、神思不属。
抬手揉了揉脸,却发觉双腿因为久坐已然麻木。一边揉着腿,一边长长的叹息一声。
以往他总以为自己才华横溢,既然能在书法诗词之道独步天下,纵然身入仕途亦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所欠缺的也仅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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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他却对官场之上的勾心斗角心有余悸,那种不讲人情道理的残酷争斗往往使人泯灭良心、丧失道德,随时随地都要面对生死抉择。然而一入官场深似海,进来容易,想要退出,却由不得你。
他不愿走出这一步,然而长孙无忌早已将其中之利弊剖析清楚,劝说也好,恐吓也罢,总之他眼下早已没有回头路。
前进一步固然是万丈深渊,可如若后退,一样是深沟险壑,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