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水由南方的秦岭发源,水势浩浩荡荡一路奔流向北,在郿县北侧注入渭水,昨夜大雨,河水暴涨,无数树木枝叶小兽尸体在浑浊的河水之中载浮载沉,河段较窄的地方甚至漫过河堤,一泻汪洋。
李怀勤的中军帐就设立在河岸不远一处高地上,四面通风,又不虞河水侵袭,大帐周遭广阔数十步,旌旗飘扬、装饰华美,俨然一座行走的宫阙一般壮观宏伟……
宇文士及由校尉引领进入大帐,便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兼且帐内燃着炭盆热气滚滚,愈发将那股香气熏蒸得沁人肺腑,头脑昏昏沉沉。
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袒着胸怀露出一撮胸毛,还算宽厚的躯体皮肤白皙赘肉丛生,一张方脸红润生光、酒气盈面,双臂伸展各搂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其中一人涂脂抹粉翘着兰花指将一粒葡萄塞进中年人口中。
大唐军纪森严,营中不得有女子随军,否则便是大罪,但若是弄两个千娇百媚身段窈窕但胸前平平的“兔爷”,却是无甚紧要。
据说丹阳公主的驸马、武安郡公薛万彻就爱好此道……
宇文士及上前,一揖及地:“老臣见过郡王,郡王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李怀勤依旧大马金刀的坐着,醉醺醺的眼眸似睁似阖,目光若隐若现,将宇文士及晾在那里良久,就在一旁的校尉犹豫着是否上前提醒余下,这才吐出一口酒气,缓缓道:“你这老东西无故登门,必然没有好事,若是依着往常定要将你打出去,不过本王今日心情好,不与你一般见识,免礼,上座。”
“多谢郡王。”
宇文士及松了口气,这位郡王性情乖戾、暴躁易怒,就连李二陛下那等雄主也颇为头疼,将其委任为统兵大将镇守郿县,实则就是将其圈禁在此,以免横生事端。
若是不给他这个郢国公、关陇领袖的面子,还真就没辙……
但这位不仅手中握着两万精兵,身份更是不同凡响,若能将其争取过来,必将震动整个关中,局势与以往大不相同。
当然,此人性格桀骜,所思所想往往异于常人,着实不好控制,所以此前并未尝试说服,现在自己走投无路,不得不迎难而上。
宇文士及踩着地上鲜红的波斯地毯,走到一旁的桉几跪坐下去,李怀勤拍拍怀中一个“兔爷”,努努嘴,那“兔爷”便起身,拿起桌桉上的金质酒壶,“莲步轻移”“鸟鸟婷婷”的走到宇文士及近前,一股熏香扑鼻而来,宇文士及抽抽鼻子,强忍着没有打出喷嚏。
“兔爷”执壶将一个大酒樽斟满,“娇声”道:“大王赐酒,郢国公,请饮。”
宇文士及看着身边桉几上那个足足半斤酒的大酒樽,心里发苦,面上却春风扑面:“谢郡王赐酒!”
端起酒樽,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