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两句?”
淮南公主当即将矛头调转,三十余岁的妇人平素端庄淑美,这会儿却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叱道:“你怎地不让坊市之间那些贩夫走卒少说两句?怎地不让朝堂里那些嚼舌头的官员少说两句?咱家现在不仅是丢掉了家翁的爵位、封赠,便是连孩子的议亲都给耽搁了,真等到什么都说不出了,死了拉倒!”
大唐公主的剽悍之气大抵是藏在骨子里的,无论平素看上去多么温婉可人、知书达礼,一旦触及底线,就敢将天也给捅个窟窿。
绝对不怂!
他不怂,怂的就只能是封言道,无奈道:“这件事又不是陛下的过错,陛下也曾为父亲仗义执言,奈何御史台那群人沽名卖直不依不饶,毕竟律法放在那里,陛下也不能徇私枉法。”
“放屁!”
淮南公主素白的纤手拍着案几,因为涉及到自家儿子的亲事,所以她彻底爆发出来:“陛下难道就当真是好人?此番御史台之所以疯狗一般咬住不放,定是因为咱家向陛下恳请与晋阳议亲,这才导致房二那厮的不满,故而暗中作梗!那房二依仗着些许功勋便横行无忌恣意妄为,陛下却一味纵容视如不见,这岂是明君所为?”
此言激烈,就差指着李承乾的鼻子骂一句“昏君”了……
李孝恭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摆手道:“君臣有别,不能僭越,有些话不仅不能想、更不能说!再者说来,事已至此,不可逆转,你在我这里拍桌子抹眼泪又有何用?真有能耐,你自取御史台放把火,我敬你是条汉子。”
“……”淮南公主被噎了一下,又抹着眼泪哭起来:“连王兄也欺负我!”
李孝恭也无语,看着这个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妹妹忽然如当年一般在自己面前撒娇,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些,叹气道:“我只会护着你,怎会欺负你呢?但这件事的确是封德彝有错在先,陛下也的确是想要予以回护一二的,可刘祥道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得不依不饶、依法严惩,陛下也没办法。连陛下都没办法,你就算在我这哭瞎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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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淮南公主说话,他又提醒道:“这件事是御史台弹劾封德彝,一切依法办事,与旁人无关,更与房俊无关。陛下虽为国君,但性子宽厚,你作为姑姑不满的时候牢骚两句,想来他也不会与你计较,但房俊是何等性格你们应当有所耳闻,若是这般胡说八道将其激怒,进而遭致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今时今日,房俊之地位已经无限接近于朝中第一人,只比李积在资历上低那么三分,此等位高权重之人物,焉能任由你随意污蔑诽谤?
淮南公主却依旧不服:“那房二就算再是功高赫赫,还能将大唐公主当做他的禁脔不成?霸占长了也就罢了,毕竟已经和离,可晋阳却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他凭什么染指?”
李孝恭面色阴沉如水,直起腰,盯着淮南公主片刻,咄咄眼神使得淮南公主为之一滞,而后转向封言道,沉声问道:“你们夫妇两个,到底意欲何为?”
听着淮南公主的言语,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封言道在李孝恭的气势之下有些瑟缩,也有些气虚胆怯,看了一眼妻子,还是鼓足勇气道:“房俊之功勋的确冠盖当代,但即便如此,就能夜宿宫禁、秽乱宫闱么?观其行事作风,不啻于董卓之辈,长此以往,定会祸乱社稷、为帝国之害!”
淮南公主道:“贞观勋臣在太宗之时亦是横行霸道,可是有谁如房二那般一手执掌军权、一手贪敛财货、一手安插心腹?现在左右金吾卫成军,军中上下全是他的心腹,如此两支护卫长安的禁军操之其手,这江山社稷到底是姓李还是姓房?”
李孝恭缓缓问道:“所以,你夫妇二人今日登门,到底所谓何来?”
他起先还以为这夫妻两个是因为封思敏断了与晋阳公主议亲一事有所不舍,想要央求他入宫向陛下求求情,看看能否让封家再尚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