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房俊走后自己独自与李元轨私下相处有些不妥,容易受人误解,李承乾便对李元轨道:“王叔若是再无他事,也暂且退下吧。”
李元轨倒是有话要说,可陛下逐客,只能无奈应下:“微臣遵旨。”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御书房,李承乾面色阴沉的坐了半晌,这才起身回去后边寝宫。
……
皇后苏氏服侍李承乾沐浴更衣,又一道用了午膳,见其寡言少语、神情郁郁,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李承乾叹了口气,干脆放下碗筷,抱怨道:“我自问对房俊已然信赖卑职、倚重有加,几乎是言听计从,朝野上下为此多攻讦我懦弱无主见,就差骂我一声傀儡了,可你看看他是如何回报我的?李绎固然有错,可毕竟未曾造成恶果,霍王哭着来寻我,我让房俊放他一马,结果这厮居然心不甘情不愿,看似答应了,实则百般搪塞,千方百计想要留下一个引子,以便于往后寻霍王的麻烦……简直岂有此理。”
皇后却有些不解:“可这件事难道不是霍王府的错吗?既然有错,就要有罚,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惩前毖后呢?若是霍王府得不到教训,万一往后再犯,陛下的威严又将置于何地?”
李承乾目光诧异的看着皇后,奇道:“为何你每次都帮房俊说话?”
皇后比他还奇怪:“臣妾这哪里是帮谁说话?道理就放在这里,陛下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赏罚分明,房俊因何心有不满,陛下难道不明白?”
以房俊过往之功勋、今时之地位,如能容许家人遭受外界威胁?
霍王是高祖的儿子,诚恳认错也就罢了,房俊再是不愿也要给宗室一个颜面,可是现在你用皇权压人,逼着房俊低头放过威胁、谋算他家人的贼子,难不成还希望房俊感恩戴德?
李承乾好像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心里有一股火熊熊燃烧:“可我毕竟是皇帝,难道连这一分颜面也无?哼,若太宗皇帝仍在,他焉敢如此!”
不就是依仗着从龙之功,且欺负他性子软、根基不稳吗?
皇后苏氏则叹了口气:“若太宗皇帝仍在,他又何需如此?”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一般刺痛李承乾敏感的内心,自尊受到暴击,顿时怒目而视:“在皇后眼中,朕这个皇帝不如房俊多矣,是也不是?”
皇后柳眉蹙起,知道自己说错话伤了男人尊严,不过皇帝这话语,怎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之意?
心下微动,淡然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天下何时有过完美无缺之人?陛下乃九五之尊,只需识人用人即能君临盛世,何需事事躬亲、亲力亲为?所谓的才能对于陛下并不重要。”
她在委婉劝谏。
作为皇帝最紧要有容纳四海之量、有谦虚纳谏之心,至于是否才华横溢、能力卓越,有什么用处?那种才能卓着的帝王最终坏事的例子比比皆是,相反,即便皇帝的资质平庸一些,但只要国家有一个好底子、有一批精明强干的臣子,何愁天下不兴?
帝王不需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不需要吟诗作赋、书画俱佳,只要克制己欲、虚心纳谏,便是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