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人来说,盖棺定论之时的一个“美谥”,便值得他们去做任何事了。
……
政事堂的消息是最为灵通的,翌日清早,一众宰辅汇聚于此的时候,便窃窃私语昨日杨师道上书陛下取消“剐刑”,进而引得陛下震怒、严厉叱责之事。
虽然外边天寒地冻,但内侍早早起来将地龙点燃,又往堂内各处屋子放了火盆,掐着点儿给桌上的茶杯沏了热茶水,使得宰辅们抵达之后只觉寒气尽消、浑身暖融。
时辰还早,最先抵达的刘洎与刘祥道坐在一处饮着茶水,谈论着杨师道上书之事。
“没料到啊,太宗皇帝当年曾说安德郡公‘情实怯懦,未甚更事,缓急不可得力’,如今看来,却是这些年优游林泉、修身养性,行事风格发生了极大变化。”
刘祥道喝了口茶水,有些感慨。
杨师道早已致仕多年,且性格软弱,无论如何“剐刑”之事都与他不沾边,更重要是陛下此番对其表达出极致之信任,委以镇守承天门之重任,却仍旧能够挺身而出,宁愿驳了陛下颜面亦要发出正直之言,这样的操守已经胜过朝中多数大臣。
“倒也未必当真出于公心,”刘洎却有不同看法:“同寿贤弟未曾与其共事,不了解其性情,此君看似软弱、实则缜密,不愿背责任是肯定的,但却不一定公正无私。”
一个不愿背责任的人,不管不顾的犯颜直谏,肯定是有问题的。
其所为也不难猜测,自是想要在文官内部博取好感……
刘祥道不以为意:“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心里怎么想,只要做出来了,就值得称道。”
刘洎也表示赞同:“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所有监察御史都已经写好了奏疏,此刻已经递入中书省。”
“好,稍后回去我便让人整理,呈递御前。”
文官对于“剐刑”极其厌恶,只不过明知此乃陛下立威之手段,劝谏之时有所顾忌,现在既然杨师道打头阵冲了出去,有他在前边遮风挡雨,其余文官自然再无顾忌。
由御史台先行发动,其余三省六部紧随其后。
刘祥道有些担忧:“不知其余各处衙门如何想法,未必愿意犯颜直谏呐。”
当所有文官联合起来犯颜直谏,便已经不止于劝谏之范畴了。
继军方势大、掣肘皇权之后,文官也联结起来抵抗皇权……可以想见,陛下将会是何等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