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宠渡不由一激灵,又经此番折腾,整个人清醒不少,踉踉跄跄摸至山根处,抵壁而立。
有心观察下,宠渡这才发现与前不同的另一番场面。
人虫大战。
密密麻麻的花蚊铺天盖地,乌云压顶般盘旋低空,每每俯冲而下便似水滴油锅,总能炸出一朵花儿来,将人群打散。
凡见落单抑或中招难行之流,群蚊即蜂拥而上。
莫说被其口器直接扎一下,就算只是沾到那细腿儿或者蹭到蚊翅,也能因此激起一片黑色的肉疙瘩,奇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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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旦不幸被叮,就血流不止,破口处眼见着鼓起拳头大小的血包,数息间嘭一声爆开,皮肉尽糜,毒性随即往里侵蚀筋骨。
且这疮口会不断扩大,旁人触之即受侵染;辅以寻常药散驱毒,药力却有不逮,非剜肉刮骨难断其根。
“兄弟快停手,再挠就破皮了。”
“砍胳膊,帮我砍掉胳膊。”
“救我、救我!救——啊……”
“快退。快退。”
“别管我了,你们先走。”
但闻哀嚎遍野,催促声、示警声与祈求声连缀成片不绝于耳,众修逃难般狂奔四撤。
蚊群趁机直扑,争相分食,不少人转瞬便被吸尽血髓,徒留一具具褶皮干尸。
若仅有花蚊还自罢了,偏偏硕鼠也来凑热闹,暗里更潜藏着诸般意料之外的危险。
原本张开的石板突然闭合,咬住即不松口,撬不开也砍不破;腿儿陷沙地,拔出来已血肉模糊;跑着跑着便口吐白沫……
恶虫肆虐遍及天上、地面与地下,直接使得大局崩乱,人虽多,却各自为阵。
反击当然也是有的,却太过零散,仅够略微延缓虫潮的推进,终究顶不住其蚕食,免不得节节溃退。
势如危卵,宠渡面色凝重,却不显慌乱反而愈发镇静,思绪电转间,脑海中闪过当初飞鼠山突围的画面。
彼时统帅群豪谋定而后动,各种因素加持下水到渠成,终有最后的突围之局。
与之相较,眼下乱象已成,难以有效地凝聚战力;再考虑到自己此时这副模样,怕也给不了众人多少信心。
天时地利人和三不沾,先机尽失,就算宠渡有心将人组织起来,但杯水如何救得一车薪火?莫不如隐匿行迹各自求全。
便是此间唯一的记挂,值此存亡迫近的紧要关头,也愈发显得飘渺虚无起来。
“死胖子到底走没走?没走倒是赶紧出来啊。”宠渡悄悄退至更为晦暗的角落,“这回漏算了……日后必先商量些暗号标记才是。”
看情形,大概是等不到戚宝了。
奈何体力远未恢复,随时可能昏死过去,宠渡决计再歇歇,顺便以此为限再等等,同时做好奔命的准备。
若不见戚宝,留言就很有必要,大抵“久候不至,洞外再会”云云;实名落款自不可少,不然鬼知道谁留的?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该把话刻在哪儿才足够扎眼呢?
正想着,从附近几条甬道内纷起喧声,由弱到强迅速拉近。
直觉着苗头不对,宠渡伏地贴耳听了几息,在杂乱的脚步声外另感受到地面传来某种熟悉的律动。
娘希匹,蛛群到了。
宠渡神色一凛,再管不得歇没歇够,也顾不上戚宝的下落,撑起身来拔腿就走。
“得快些找到来时的洞口才是。”宠渡跌跌撞撞跑没多远,就听周围甬道中几乎同时叫骂开来。
“前面的没吃饭?”
“骑娘们儿的那股浪劲儿呢?他妈的快点。”
“想死的滚一边,别挡着大爷。”
“这些东西从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问那死胖子……”
“滚你姥姥的。”混乱的人群中响起一个浑厚的嗓音,“你哪只耳朵见是胖爷招来的?”
“不是你是谁?”
“老子亲眼所见,蜘蛛都是追着你过来的,还他娘嘴硬。”
“死胖子不是殿后么,嘛时候跑前边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