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酉时三刻。
入秋的汴京城凉意渐起,梧桐叶黄,道旁的丹桂树亦纷纷开了花。琼玉楼里依旧是歌舞升平,而兰香阁内倒是一片清净,只有檀香的烟雾弥漫。
沈余娇坐在几案边,百无聊赖翻着身侧一些话本子消遣。当下为时尚早,初用过晚膳,还未到歇息的时辰,自然要寻些闲事儿做做。只是话本子里所记,左右都是些无趣俗套的才子佳人的风月戏,她只粗略看了几眼便失了兴趣,将它们搁置在了一旁。
先前的扇面已经绣好,明日便可用上。她将那只扇子小心收入匣中,不自觉竟有些期待的小情绪涌上心头,但很快便被她的理智压下。
“初莺,随我出去走走吧。”她敛了敛心神,捋好裙边起身,“最后再看看这汴京城的景致。”
初莺遥遥应了声,放下手头琐事,回楼下厢房换了身干净衣衫,便随沈余娇一道绕过后院,从西南一处有些逼仄的侧门出了琼玉楼。
初莺有些好奇:“姑娘怎么一时兴起想从这儿走?”“不过是大街上人多吵杂,扰人心烦罢了,倒没什么特别的缘由。”沈余娇莞尔,“再说,我这么些年都没怎么出来走走,肯定要去些新奇地方。”
沈余娇比楼中大多姑娘年纪轻,心思却比她们成熟得多,性子也沉稳。如今见她流露出难得的少女心性,初莺反而是又惊又喜,拉起她的手便道:“今日天气正好,我带姑娘去个好地方。”
初莺带着沈余娇熟练地穿过几处小巷,直至出了城西顺天门。沈余娇回过头远远眺望,一弯新月斜斜悬于东城墙之上,旁侧缀着繁星点点,又与二人周遭楼台树影相衬,与她往日所见窗月相映之景更美上千万分。
“真好……”她不禁感慨,初莺却忽然叫起来:“呀,阿娇姑娘您看,金明池那里有些年轻姑娘在放河灯呢。”
她朝拥簇着的人群走去,果然护城河边围着三两群年轻姑娘,正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捧着点燃的河灯,吵闹着将河灯放入河中。
“如今方才初一,离中秋还有些时日,她们怎么现在便开始放灯了?”沈余娇挑眉道。
初莺在一旁狡黠一笑:“汴京城年年八月初一开始卖中秋河灯,既有卖的,当然有买的。而且大姐同我说过,年轻姑娘家的小心思,可不分什么初一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