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真的只是一个不稳定的突变吗?”伯洛戈怀疑道,“作为突变,你的突变方向未免太稳定了。”
小芙丽雅太人畜无害了,如果她真的是突变产物,应该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扭曲意志才对。
“况且,芙丽雅在复制自己意识体时,她既然连大量复制增殖这种事都想到了,那么她在已经意识到自己遭到认知扭曲的情况下,她难道没有预想过,自己的意识体会导致废墟区失控这件事吗?”
伯洛戈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比当初的芙丽雅优秀多少,他也相信,作为一位可以独自完成意识复制的学者,芙丽雅一定考虑过所有的可能。
“我想,她一定想过这种事,并做好了后手准备,”伯洛戈感叹着,“可她终究只有一个人,就算她计算到了这一切,并做好了应对,也难免出现意外。”
“比如应对措施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启动。”
伯洛戈说着再次看向了小芙丽雅,小芙丽雅对伯洛戈的话似懂非懂。
“你是说……我是那个应对措施?”
“这些芙丽雅们,担任了不同的职能,在漫长的运行中难免出现诸多冗余,从而影响到她们的运行,甚至说产生错误认知与运行方向。”
伯洛戈猜测着,“这些错误冗余越来越多,废墟区也随之扭曲变形……废墟区需要一次重启,不止是重启,还要将这些冗余的程序全部替换掉,由一个崭新的、原始程序取代。
就像芙丽雅最开始做的那样,没有人生来就是战士、学者,大家都需要学习,她的复制意识在接手废墟区的职能时,也是在不断的学习中进化。”
从空白的纸张,到写满无穷的字迹。
小芙丽雅感到莫名的责任感压在肩头,她理解了伯洛戈的猜测,这一切的本质。
“芙丽雅,你具备着与她们截然不同的职能,”伯洛戈总结道,“你可以随意打开安全通道,这在秩序局中唯有极高的权限才能做到,同理,你在废墟区内的权限等级一定很高。
你很纯粹,没有任何杂质,就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在趋利避害的作用下,你躲藏在废墟区里,如果不是我……不,那不是巧合,而是一次精心设计的偶遇。
可能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你在忠诚地执行着当初真正的芙丽雅所设下的命令,在冗余抵达阈值时,重启这一切。
但你做不到,所以你找上了我。”
小芙丽雅有些发懵,她不可思议道,“不……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伯洛戈摇摇头,摊开了掌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杖剑的烙印清晰地映入眼中。
伯洛戈不由地轻声道,“芙丽雅知道秩序局会挺过难关,她也知道,秩序局终有一日会收复失地,所以她一直记得决策室的烙印。”
小芙丽雅陷入了沉默不再多言,阶梯尽头,老芙丽雅的眼神也变了,在她的眼里伯洛戈依旧是那恶灵的姿态,可他的内在却在隐隐发生改变,属于决策室的至高权限居然在一点点地与小芙丽雅重叠在一起。
即便在统驭学派中,伯洛戈的秘能也是极为特殊的一种,绝大部分的统驭学派,都是将以太注入统驭物中进行操控,而伯洛戈在必要时,可以将自身的炼金矩阵蔓延至物质上,将外物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如同操控自己的肢体般,去操控统驭物。
伴随着炼金矩阵完全覆盖小芙丽雅的身体,来自决策室的至高权限与这崭新的重启程式合为一体。
老芙丽雅站了起来,阶梯上数不清的芙丽雅也迈出步伐,她们朝着伯洛戈走来,黑压压一片,面容冰冷。
“垦室永不沦陷。”
老芙丽雅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坚定地说道,“垦室永不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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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洛戈没有停下步伐,他与老芙丽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老芙丽雅仍旧念叨个没完,她反复重复这句话,仿佛陷入了癫狂一般。
直到伯洛戈站在了她身前,直到伯洛戈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是伯洛戈·拉撒路,来自决策室的专员,”伯洛戈再次重复道,“你的工作结束了,芙丽雅·布拉德雷,感谢你为秩序局所做的一切。”
老芙丽雅直愣愣地看着伯洛戈,就像之前其她芙丽雅遭遇到的一样,老芙丽雅也产生了一连串的逻辑错误与冲突。
一头怪物居然在和自己说这种话,天啊,太疯狂了。
“不……不不不。”
老芙丽雅痛苦地摇着头,脑海里升起仅有的几个绝对指令,“你不是决策室的专员,我们才是决策室。”
“不,不对,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她痛苦地呢喃了起来,像是被困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其她的芙丽雅也走了过来,她们纷纷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似乎下一秒她们就会再度汇聚成那巨大的光团,朝着伯洛戈赐予烈火。
“你是相信我这狰狞的外貌、你先前所经历的一切……”
伯洛戈长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将掌心对准老芙丽雅的眼睛,让杖剑的徽印完全映照进它的眼中。
“还是相信它。”
伯洛戈鬼使神差地重复道,“条例一。”
老芙丽雅的悲鸣戛然而止,步步紧逼的芙丽雅们也停下了脚步。
伯洛戈牵过小芙丽雅的手,将她领了过来,小芙丽雅没有退缩,鼓足勇气,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这一刻,老芙丽雅的双眼清澈了几分,像是从那成吨的冗余里找到了一丝过往的记忆。
“垦室沦陷了吗?”她问道。
“没有,它依旧屹立,”伯洛戈说,“过去如此,今后亦然。”
老芙丽雅又说道,“我杀了他们……我杀了所有人。
“这不是你的错,哪怕这是你的错,你也已经赎清了,”伯洛戈依旧抬着手,“我以决策室、众者的名义,赦免你。”
老芙丽雅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笑意,像是解脱了般,她让开了路。
小芙丽雅看着道路尽头的椅子,那里空荡荡的,只待有人坐上去。
“会发生什么?”
小芙丽雅害怕地问道,再怎么相信伯洛戈,她仍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