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痛楚再一次袭来,瑟雷被某种力量命中了,但浑浊的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身体,更不要说窥探伤势,以及袭击自己的事物了。
瑟雷只觉得自己血肉好像被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撕裂,一个个狰狞的血洞在他的身体上出现,而后这些血洞像是活了过来般,剧烈蠕动着,每个伤口都在痛苦地抽搐,转瞬间,黑暗中瑟雷的身体便千疮百孔了起来。
这是绝对的黑暗虚无,自然也没有可以令瑟雷结晶化的鲜血,肆意宣泄的以太找不到可以杀伐的目标,只能被动地承受压力。
苦痛中,瑟雷不由地好奇,当初耐萨尼尔是怎么在夜王的攻势下存活下来的,难道炼金矩阵的代差就如此重要?
确实很重要,炼金矩阵那复杂的特性,可以令凝华者处理更为艰难的战局,而不像瑟雷这样,一旦面对无血的非生物力量,力量就被削弱了大半。
“不……你一定仍有着血肉的本质,”瑟雷强撑着精神,忍受着苦痛,“是在始源塔吗?你的本体吗!”
瑟雷之所以被称作处刑官,正因他秘能针对血液的特性,依靠这一超凡之力,瑟雷可以无视愈生的能力,直接抽干夜族的鲜血,导致其的死亡,而当初爱莎打造汲血之匕,正是模仿了瑟雷的力量。
周遭的以太浓度再次拔高,当瑟雷这又一位荣光者介入战争后,原本迟缓、停滞的重叠现象,再一次被瑟雷的力量加速。
辉耀的光团完全覆盖了屠夫之坑,接着是吞没了大半的王城,始源塔位于重叠的边缘,虽然没有完全陷入以太界,但压垮崩溃的现实,已经令夜王的封印开始松动,黑暗虚无同时入侵物质界与以太界,挥之不去的阴云在以太界内酝酿。
瑟雷也察觉到了以太浓度的变化,他大声叱喝道,“你还是有些心智所在的,对吧?”
如果夜王真的如此憎恨自己,眼下这种重叠程度,他完全有能力突破枷锁的封印,亲自杀至屠夫之坑解决自己。
可夜王没有这样做,他仍高居在始源塔上,释放着潮汐般的黑暗,将自己吞没,不愿以真身面对自己。
夜王在害怕!
想法涌现的瞬间,瑟雷便止不住地狂笑了起来,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了解这铭刻进血脉里的懦弱。
夜王害怕死亡,害怕到哪怕堕落成了此世祸恶,对死亡的恐惧依旧埋进了他的底层逻辑之中。
他依旧处于始源塔,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摧毁晦暗铁幕,令阳光洒落,不愿以真身面对瑟雷,则是畏惧瑟雷的秘能。秘能·凝腥之狱虽然古老、落后,但这也是少有的,可以直接杀死夜族的力量。
瑟雷狞笑道,“也就是说,即使你成了此世祸恶,属于夜族的致命弱点,对你仍然有用,对吗?”
黑暗之中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持续不断的腐蚀。
夜王所营造的黑暗虚无宛如一片可以湮灭“存在”的沼泽,它并非是屏蔽了光与声音,而是将它们的存在完全吞食掉了,瑟雷身上的诸多伤势也是如此,并非是黑暗里射出冷箭,贯穿了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物理意义上的存在,正一点点地被蚕食。
无形的蛆虫啃咬着瑟雷的血肉。
瑟雷依旧无声大笑着,破晓战争时,他就不觉得自己能杀死夜王,更不要说如今,夜王已化作此世祸恶了。
瑟雷没必要杀死夜王。
他只要坚持在这里,利用夜王对自己的憎恨,将他的注意力死死地束缚在这,为伯洛戈等人分担压力就好。
伯洛戈他们不止具备着光灼与汲血之匕,伯洛戈本身还具备着极强的破坏力,他说不定可以直接摧毁始源塔,从根本上毁掉晦暗铁幕的仪式。
只要自己坚持住。
以太收拢,全部加持在瑟雷的身上,不朽甲胄闪烁着危险的光,破碎的躯体高速自愈,与黑暗的侵蚀互相抵消。
“爱莎,我将奉行诺言!”
瑟雷高呼,这是自爱莎逝去时,他所立下的誓言,也是那一刻,他受到了魔鬼的加护。
加护·狂骄障仪。
以太凭空涌现,如同天外之力般,尽数灌输进瑟雷的体内,辉耀与猩红环绕着他,化作于黑暗中闪烁的不详之星。
于是,现实一寸寸地崩裂、坍塌,蔓延至天穹之上。
以太无情地扭曲着万物,骤起的风暴之中,两道身影彼此追击,每一次的重叠都是致命的碰撞,而后有无形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震荡出了致命的真空区域。
疾风之中,赛维林的身影显现,身上的伤口开裂又愈合,直到变成难以痊愈的疤痕,刻画在苍白的肌肤之上。
小主,
他喘着粗气,警惕地看向前方风暴的同时,视线的余光还瞥向下方的王城,很显然,秩序局的奇袭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现实逐步崩溃,仿佛一幅精细的画卷在狂风中撕裂,化作纷飞的碎片。
建筑物在剧烈的震动中崩塌,巨石腾空,烟尘弥漫,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像是在经历一次巨大的痉挛,将一切秩序和稳定抹去。
赤色晶体丛与黑暗虚无的交界处,维度开始破裂,就像一块破碎的玻璃,在光的折射下产生出混乱的影像,空间不再是连续的,而是被扭曲成一片片互不关联的碎片,每一片都包含着不同的现实和可能性,内部呈现瞬息万变的幻象,让人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幻。
比较之下,赛维林所处的主战场,倒变成了边缘地带,无人在意。
赛维林深呼吸,作为灾厄侍者的他,在永夜之地内部无需维持仪式,因此,这一次他的力量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只是本以为没有负担的自己,可以压制对手,但结果和自己预想的完全相反。
荣光者的以太反应从风暴之后传来。
赛维林挥动着以太,大喊道,“两线作战很吃力吧!”
“如果只是杀死你的话,已经足够了!”
厉喝声从狂风之中传来,伏恩的身影高速浮现,气流包裹着他,以绝对的急速破开音障,轰鸣的音浪中,毫不减速地与赛维林再次碰撞在一起。
荣光者间的交锋再度开始,激烈的碰撞引起一连串的异象,赛维林驱动以太,以高速脱离身侧的风暴,先前他还不明白,伏恩是怎么做到一边维持风陨之歌,一边与自己进行高强度的作战,现在他逐渐察觉到了。
伏恩在维持风陨之歌的同时,也在利用风陨之歌的气流,为自身的秘能增幅,
秘能·风主。
无穷无尽的狂风扑面而来,空气流速是如此之快,直接令赛维林感到一种压迫的窒息感。
风刃呼啸,撕裂着空气,并伴随着风陨之歌的前进,将这股暴虐之力充满整个风暴。
“能亲自摧毁你们的王城,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伏恩的声音被风暴扭曲的有些失真,当他成功突破怒海屏障,抵达永夜之地内时,无比狂热的兴奋感填满了伏恩的心神。
作为克莱克斯家的家主,能亲自在永夜之地上肆虐,这种畅快的情绪,远比任何炼金药剂都要强大。
赛维林对伏恩的了解还是太浅显了,风陨之歌的加持仅仅是一小部分,这种狂躁的兴奋感,才是伏恩现在如此强大的根源。
风陨之歌的逼迫下,赛维林紧急避让,可下方王城却无法挪移位置,伴随着狂风的侵入,高墙的表面被割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狂风继续向前,将高墙割裂,吞噬,直到它们在风中化为一片片废墟。
成片成片的风蚀鸟被卷入风暴之中,接着被无情地绞杀成破碎的断肢肉泥,在天空中洒下猩红的血雨。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血腥的气息,使得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混沌,哪怕是庇护王城的晦暗铁幕,那厚重的云层被狂风吹得如同破碎的棉絮般飘散,露出阴沉而暗淡的天空。
但阳光仍未能穿透阴霾。
赛维林心惊地望向云层后的暗淡天空,仅过了数秒后,云层就像自愈般,再度堆积了起来,将这块空缺填补了回去,可刚刚发生的事实,仍深深地刻进了赛维林的眼中。
此时赛维林意识到,再令伏恩驱动这超凡灾难前进,他是有一定可能性击穿晦暗铁幕,令阳光坠落的。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阳光洒下,对于忤逆王庭的士气,都将是极大的打击,更不要说,假设这道光落在了夜王的身上……
“该死的!给我滚回去!”
赛维林震怒了起来,先前他还对伏恩的气势有所畏惧,那么眼下伏恩的力量,完全触及了他的红线,赛维林必须把他赶回怒海之中,保证晦暗铁幕的安全。
伏恩大笑着予以回应,毫不客气地迎上了赛维林的力量。
与此同时,风暴正以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继续推进,狂怒无法被任何事物所抑制,高墙、楼房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吞没。
那些屹立了无数岁月的建筑,如同麦穗般摇曳,接着在风暴的怒吼声中被连根拔起,就像沙堡般在风中摇摇欲坠,化作细腻的尘土崩塌瓦解,成吨的碎石被卷入高空,入目所及,只剩灰蒙蒙的画卷。
梅丽莎与德文紧张地挪动着砖石,她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实的崩塌与这一系列的灾难,她们是亲眼所见的。
“快一些!再快一些!”
梅丽莎一边挖掘,一边对着身边的人喊道。在刚刚的行动中,他们已经救出了一批血民,现在他们正尝试挽救另一些人。
有人悲鸣着,“快逃吧!”
梅丽莎动作不停地斥责道,“逃?我们还能逃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