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无尽债务 Andlao 3586 字 2个月前

他问道,“你要去做什么,帕尔默?”

“去救我的朋友,”帕尔默深呼吸,以更为用力的声音回击着,“这回换我救他了!”

帕尔默消失在了光芒中,死一般的静谧降临。

死神默默地注视着帕尔默离去的方向,不久后,他向着那消失的光芒行礼致意,充满寒意,又带着一缕笑意的声音回荡于静谧之中。

“帕尔默·克莱克斯,人类的救主,一切的荣光尽归于您。”

……

帕尔默睁开眼,从那诡谲的幻觉中脱身,手中的冠冕依旧闪闪发亮,但它不再是那副猩红黑暗的模样,就连丛生的荆棘也消失不见,变回了帕尔默最初时看到它的那副枝条模样。

“该死的!”

帕尔默咒骂着,将冠冕狠狠地砸在冰面上,一声声清脆的鸣响后,它跌落在了伯洛戈的尸体旁。

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帕尔默又狼狈地将这顶冠冕捡起,用力地套在了伯洛戈的脑袋上,好像尺码不太对,帕尔默套起来格外费力。

但最终,帕尔默还是以这十分滑稽,甚至有些荒诞的方式,为伯洛戈受冕。

“他妈的,我可是预计三十岁退休的男人啊,这种要命的工作,还是交给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吧。”

套好了冠冕后,帕尔默一边抱怨着一边试着扛起伯洛戈那冻僵了的身体,但伯洛戈的身体实在是太沉重了,帕尔默也太累了,刚抬起一半,两人又重重地倒在了雪尘里。

“哈……哈……”

帕尔默大口地呼吸了几下,寒意在肺里搅合着,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太疼了,他的眼睛忍不住地溢出泪水,紧接着泪水又在脸庞上冻结。

“妈的,怎么这么沉。”

帕尔默骂骂咧咧地掰动着伯洛戈身上的甲片,可任他怎么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

“该死的,该死的!”

帕尔默觉得自己把近几年的抱怨全部用在了这一刻,既然掰不断这些甲片,他只能挣扎着,像是扛起一袋沉重的麻袋般,双手将伯洛戈的双脚抱住,肩膀顶起他的腹部,让他的整个上半身垂在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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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尔默就这么扛起了伯洛戈,在茫茫的风雪里前进着。

于是,另一个世界之中,爆炸头帕尔默扛起了贝斯手伯洛戈,两人的身影艰难地前进着。

“撑住啊,伯洛戈,我们会成为大人物的,在万人的舞台上演唱的,”爆炸头帕尔默不断地诉说着,声音哽咽,“没事的,伯洛戈,你不会死的。”

他有些破音,开着糟糕的玩笑,“要知道,摇滚不死的啊。”

炽白的、命运的丝线穿过爆炸头与贝斯手,它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抵达了那荒芜、充满尸体与战火的战场上,暴雨已经远去,泥泞的大地上堆积起一块块的水坑。

战马帕尔默呜咽地鸣叫着,用头拱着倒地不起的骑士伯洛戈,它努力地把头伸到骑士伯洛戈的身下,接着奋力起身,竟将骑士伯洛戈翻滚着驮了起来。

一阵欢快的马嘶声响起。

战马帕尔默驮起骑士伯洛戈,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走去,迎着落下的箭雨。

炽白的丝线从战马与骑士的身旁穿过,像是一道无法追溯的流星,它坠向昏暗无光的世界,落在那化作焦土的大地上。

零零散散的炮鸣声与爆炸声不断,挥之不去的乌云遮蔽了天空,诸多的战斗机突破了云层,向着远方的大地投向致命的武器,紧接着,一道撼天动地的蘑菇云拔地而起,灼目的火光隔着几百公里都清晰可见。

咆哮的滚滚热浪中,机械造物的帕尔默扛起血肉之躯的伯洛戈,在这破败的大地上前进。

机械帕尔默的电量已经见底了,传动关节也碎成了一团,像是快要倒在半路上、找不到充电座的扫地机器人,可它仍固执地前进着,电子音的滴滴声响个没完,吐露着二进制的代码。

“ 。”

又一朵蘑菇云在不远处升起,刺目的强光下,它们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

命运的丝线继续向前,坚定不移地向前,它越过一个又一个世界,将那支离破碎的画面串联在了一起。

有的世界里,帕尔默与伯洛戈都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机,有的世界里,伯洛戈断掉了一只手臂,仅剩的手反过来拖拽着帕尔默,还有的世界里,帕尔默与伯洛戈都还活着,他们彼此搀扶着,艰难地向前迈步。

在某个微小的世界里,松鼠帕尔默掰开了松鼠伯洛戈的嘴巴,将发光的栗子塞进了它的颊囊里,然后咬住松鼠伯洛戈的尾巴,费力地将它拖向树梢。

命运的丝线穿过万千的世界、不同的时间线、相同的命运,唯一的意志,一致的抉择。

以太界的重重风雪中,帕尔默勉强地颠了颠伯洛戈,换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继续向前。

“你是救世的英雄,那我就是英雄的搭档了啊。”

死寂的世界里,帕尔默碎碎念着,“我们应该会很受欢迎吧,万众狂欢的那种。”

“说不定耐萨尼尔真的会为我们立个雕塑吧,希望他们不要乱摸,你知道的,那种地方被摸的锃亮,真的有些滑稽。”

“你觉得会有纪念日吗?应该有吧,至于写进教科书,感觉就不必了,自己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被大家那么严肃对待,感觉真的很奇怪的。”

“嗨呀,希望不死者俱乐部的那些人,能好好保存我们的杯子,也算是留在世间的一点证明了。”

“也不知道沃西琳会不会难过……我希望她能别难过那么久。”

渐渐的,帕尔默的碎碎念低沉了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也越来越慢,挺直的腰也弯了下去,几乎快要倒下。

帕尔默还是撑住了,像是扛起一个世界一样,将他的好朋友扛在肩上。

温暖的微光在风雪中闪闪发亮,伯洛戈头顶的冠冕逐渐松脱了下来,但它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在脱离伯洛戈的脑袋后,静静地悬浮在了他的头颅上。

纯白的枝芽上不再有那锋利的荆棘,而是生长出神圣的桂叶,包裹住所有的良善,化作那终愆之冠。

冰冷僵硬的躯体变得温暖柔软了起来,死寂的心跳又一次起伏着,低沉的叹息声飘荡在茫茫风雪间。

伯洛戈缓缓睁开了眼,瞳底散发着灿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