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云师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踏足彼岸境界!”
山道上的痴心观道士们大笑着开口,声音欢快,听着便觉得欢喜。
云间月朝着山道走去,笑着点头,轻声道:“诸位师弟师妹好生修行,有朝一日也会如此。”
有和他关系相近的弟子开口问道:“云师兄,这趟出门,可有什么经历要和我们讲讲?”
云间月早些日子便云游世间,其实早在万柳会之前,大概也有两三年时光了,自然不只是在那崇明山的经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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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月点点头,随口便说起追杀一头妖物的经历,这两三年里,他杀了许多为祸人间的妖物,自然不是为了那些百姓,但这样的事情却还是事实。
他一路朝着前面走去,一直有人在开口说话。
“云师兄,在崇明山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这一次观中都没派几个人过去,就是因为云师兄就在那边。”
“云师兄,渡过苦海走到彼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程,能不能仔细说说?”
“云师兄……”
在山道上,声音此起彼伏,云间月微笑着给出所有答案,但就在快走到山道尽头,踏入那座破旧道观的时候,他忽然停下,看着身侧的一个道士问道:“师姐呢?”
云间月是这一代痴心观弟子里最出彩的两人之一,但却不是大师兄,在这一代的弟子里,有不少弟子都是他的师兄师姐。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师姐只能是那个人。
那位叶师姐。
所以一时间,很多人都笑了起来。
“师姐这些日子常常会在黄昏时刻在崖畔看景,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在那边,云师兄要过去看看?”
那道士脸上有一抹好奇的神色,当然更多的还是打趣。
不过没人会想着云间月点头,毕竟在痴心观里,上下无数人都知道云间月喜欢叶之华,但他们也都知道那位叶师姐好似对这位云师兄没有什么兴趣。
这两个人的关系,说也说不清。
“既然回山,自然要去看看师姐的。”
出人意料的是云间月还是点了点头。
好些弟子都有些错愕,但随即又笑了起来,想着这位师兄大概是也就在一旁远处看看,和往常一样。
云间月却没有理会这些想法,而是径直朝着崖畔而去。
好些弟子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不已。
“云师兄和叶师姐,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道门双壁,两人要是结为道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叶师姐到底是什么想法,是全然对世间的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还是说就是不喜欢云师兄。”
“可别这么说,要是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也就算了,要是真的就是不喜欢云师兄,那云师兄得多伤心啊。”
“是啊,云师兄这么好的男人,叶师姐都不喜欢,真不知道叶师姐到底会喜欢谁?”
“啊,要是云师兄喜欢我的话,我命都能给他。”
“不要脸,云师兄明明喜欢我!”
“才不是,是喜欢我!”
一群女弟子忽然争论起来,整个山道都叽叽喳喳的,像是有一群欢快的鸟儿。
其余男弟子听着嘈杂的争论,心想怪不得很多师长都不愿意找道侣,宁愿孤独一生,这些女子如此吵闹,哪里有什么好的?
所以云师兄喜欢叶师姐,是因为叶师姐话少不吵闹?
原来如此。
想通这一点的年轻道士们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找道侣,便要找那种话少的女子,要不然此生便再也不找道侣!
……
……
云间月来到崖底,站在一棵青树下,静静看着崖畔那边。
如今那边晚霞映照半边天幕,残阳如血,很是好看。
只是很可惜,那个女子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那片崖畔空空荡荡,此刻没有人。
那个女子没有出现在那里。
云间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却没有离去。
他可以等着。
是的。
这会儿那个女子没有出现在那里,不代表着之后她也不会出现在那里。
晚霞走了有月光。
月色也很好看。
云间月站了一会儿,身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是个很好看的中年道士。
“观主。”
云间月连忙行礼,很是认真。
对这位痴心观观主,没有人敢轻视。
毕竟整个道门,无数修士,面对他,都要毕恭毕敬地叫上一声观主。
观主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问道:“还是准备在这里等,看看那丫头?”
云间月摇摇头,说道:“不仅是看看。”
观主有些意外,啧啧道:“所以真是想通了,不怕失望?”
云间月苦笑道:“既然有期望,自然是害怕失望的,不过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观主赞赏看了云间月一眼,笑道:“既然有此想法,那么彼岸便不是终点,想来要不了多久,观中便能多出一个忘忧修士。”
云间月点了点头,作为天才,他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也就不配被称为天才了。
“掌律真人……”
虽说之前已经让宁归道人传讯回来了,但是云间月还是不放心,想要说些什么。
观主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世上的事情我不可能全知,但观中的事情,我自然知晓,他也没隐藏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云间月微微蹙眉,有些担忧道:“掌律师叔到底是在做什么?”
观主摇摇头,示意这件事不用再说,转移话题道:“这次回山,多待些时日,才入彼岸,境界需要稳固,没事便不要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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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月轻声道:“出海那件事,观主您已经有了人选?”
观主笑道:“那桩事情我有定论,你不必担心,痴心观不能输,但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你去做,那实在是太无趣了。”
提及输赢,云间月忽然有些为难,但很快就坦然说起和陈朝的那一战,两人交手,未分胜负,但在境界不同的时候,这不分胜负,其实便是输了。
观主毫不在意,说道:“大梁朝蛰伏这么多年,自然有很多地方是很了不起的,那位在神都的皇帝陛下,即便是我,也很难说能够稳胜他。”
听到这话,云间月真的是有些震惊,他一直把眼前的观主看成是自己心中最强大的人物,在世间所有修士里,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谁能够比他更强。
观主看着云间月,便知道他的想法,淡然道:“哪里有所谓举世无敌的说法,不去说那位大梁皇帝,便是那位一直没有踪迹的剑宗之主,便容易对付?一位走到忘忧尽头的大剑仙,到底有多恐怖,你难道真的知道?”
世间剑修两脉,剑宗作为日渐凋零的那一脉,如今可没有多少人知晓那宗门里到底有多少恐怖的剑修,也自然不知道那位剑宗之主又是何等境界。
“我曾在年轻的时候和他有过一战,和你一般,未分胜负,走到如今,他是什么境界,我已经不知道,但一位大剑仙发起疯要杀人,我不见得能拦住。”
观主感慨道:“这个世上啊,规则定下便定下了,大家都还在讲规则,是因为违背规则的代价太大,可要是有朝一日,大家都对这所谓的规则不在意,或是就非得发疯,你能怎么办?按住他可不容易。”
云间月沉默片刻,轻声道:“可那位大梁皇帝,不过一介武夫,为何观主也没把握?”
观主看着他,没好气笑道:“你们这些家伙,平日里一口一个粗鄙武夫地叫着,就真当是武夫真的粗鄙了?崇明山那一战,没看到那位镇守使的可怕?”
这样一说起来,云间月马上便想起来了,之前在崇明山,那位镇守使打杀那位铁云真人,还真是没耗费多少工夫。
“其实为什么要对这些武夫有这么多恶意,北方三千里的那条长城上,要不是有他们,咱们的日子过得能这么舒心?大梁朝的强大,方外好些修士会担忧,但若不够强大,才有得我们忙的。”
观主揉了揉额头,今天说了好些话,他其实有些倦,但有些话,是一定要告诉这些年轻人的,因为没有人会一直活着,当有一天他们死去的时候,这座道观也好,这个道门也罢,还是这个天下,都要给他们。
云间月认真道:“谢观主教诲。”
观主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万天宫那帮人,已经和大梁朝有了关联,太平道这些年也渐渐有了些枯木逢春的意思,那个小姑娘虽然年少,不见得以后不会了不起,很麻烦,这些麻烦,你得好好去看着,以后都解决了才是,至于那个少年武夫,很有意思。”
云间月只是沉默,等到片刻之后,他刚想开口,便看到崖畔那边有个女子走了出来。
观主笑了笑,消散开来。
云间月站在青树下,仰头而观。
那女子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去的残霞,此刻天色已经快要暗下去了。
云间月看了许久,脸上满是笑容。
他自然不是在笑别的,只是看着那女子便觉得欢喜。
在那上古遗迹里,在那湖畔,他看着那个女子,很是高兴。
那些女子都是她。
想了很久,云间月忽然朝着前面走去。
远处一直都有些年轻弟子,在看着这边,很多年前,云间月便一直站在那棵青树下看着叶之华,但很多年过去了,叶之华知道云间月一直都在,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云间月也一直没有朝着前面走去。
但谁能想到,到了如今,云间月却离了那棵青树。
“云师兄今日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