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病弱、憔悴、形将崩溃的信号,就好像他正生着什么病,这是和他富有活力和热情的声音,最为出入的地方。
当他沉默着站在你面前,你很难想象他的声音是多么出人意料地深沉、健康,而且洪亮。
我像个傻瓜一样,直勾勾地望着他,忘记了起身打招呼,也忘记了自己一路过来时,提前想好了要说的话——我要向他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究竟发生过什么,我那些亲人都是怎么死的,难道都是因为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吗......
还有,困扰我的那些噩梦,十岁那年的事,以及吴中青手稿里那些不可思议的描述,究竟......该怎样去解释。
布莱克·维尔马斯没介意我的失礼,只是抱歉地说:“你好,我就是布莱克·维尔马斯,那个擅作主张给你寄信的人。
我的同事本来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把那封信当成诈骗,丢到垃圾桶里去呢......”
他笑着,似乎对我有一种很深的了解,“很抱歉我来迟了,路上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
“没事,没事。”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稍微打量了我一眼,用一种更深沉的语气说:“你长得很像你的奶奶,苗春英。她很美丽,很爱干净,纵使在以前那个糟糕的处境里,也丝毫没有被掩盖。”
在我的瞠目结舌中,他递给我一张黑白照片,“我想,你会愿意保留下这张照片的。”
照片里,一个笑吟吟的漂亮女人,梳着非常简单整洁的发髻,正坐在椅子上。
她的膝盖上坐着一个很小的孩子,还看不出男女;她的左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十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年龄稍小的男孩,右边则站着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子。
他们所有人都穿着带盘扣的素色衣服,看向镜头。
他们就是......我的奶奶、姑姑、大伯、爸爸、小叔吗......
跨越时间的图像,让我在不可思议中,涌起一阵想哭的冲动。
“你们真的长得很像......”布莱克·维尔马斯没有嫌弃长椅上的灰尘,也没有爱惜自己精致的西装,径直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你自己可能没有太大感觉,毕竟大家对于自己的长相,基本上都不会太熟悉。
就像画家们在画自画像时,往往需要在旁边放置一块镜子一样。
我自己也是,闭上眼睛,试图回想自己的长相时,根本什么头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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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就在想,或许有一天,我走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恐怕我也察觉不出异样,最多觉得对方有点儿眼熟。”
照片右上角,写着:1975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