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个人也好、宗族也罢,都很难对抗军队,自己分地,至少分给谁自己说了算,远房亲戚、亲朋好友,甚至分给手下佃农,至少还能收个好名声。
而洪承畴的清军屯,是把已经被朝廷定为民地,拥有地契的私人财产,收成公家的地,拿来养客军。
这宁夏兵能愿意?
刘芳名并没有指望哗变能成功,许多卫官跟他一样,只是希望此次哗变能吓住洪承畴,让他别在土地动心思。
偏偏他们低估了洪承畴的决心,人家才不管什么哗变,根本不跟上街哗变的边兵谈条件。
人家洪承畴直接领着延绥总兵俞翀霄进了标营,把辕门关上。
就连宁夏的几个将领、兵备道丁启睿跑到标营,请示跟变兵谈条件的底线,都被洪承畴一口回绝。
谁都知道,哗变、兵变和叛乱,是三种情况。
“谈什么谈,这是叛乱!”
洪承畴直接将此次哗变定性为叛乱,随即传令左良玉、张应昌、曹文诏等客将总兵,入城镇压叛乱。
第二道命令,才下给宁夏的参将游击,让他们约束军兵,并派人入城宣告士兵回营,城池戒严不准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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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的极为严厉,让左、张诸帅领兵,抢夺城池关防,不给入城就发炮攻城,夺回关防一个时辰后,谁在街上杀谁。
洪承畴不仅没因此次哗变改变意志,甚至更加坚定的借平叛之机,大力推进清理军屯,谁抗拒,就是参与叛乱。
就俩字,镇压。
刘芳名一看这情况,宁夏明显变天了,洪承畴压根没打算在宁夏当总督,这他妈是学刘承宗奔着土皇帝走的,赶紧带人逃跑。
现在跑还来得及,地肯定是没了,好歹能保个自身功名利禄。
结果刚纠合一帮世袭卫官逃跑,就被人告密,左营标营徐勇便领步骑追击,从宁夏跑过黄河,一路追过韦州,靠近边墙。
“快,献图先领骑兵跑去叫门,边墙守将叫杨彦昌,曾在令尊标下作战,让他赶紧出来救人,放我们进墙也行!”
刘芳名边跑边喊,身边自有青年将佐领家丁飞骑而出,疾驰向边墙奔去。
跑出去的人叫马献图,为宁夏指挥佥事,其父是前宁夏总兵马世龙,在己巳之变时手握尚方宝剑,节制诸军,杨彦昌、王自用等人当年都在其麾下受命。
杨彦昌眼下是陇西道总兵官王文秀麾下援兵营参将,固原镇北部的二道边墙正是其防区。
不过马献图跑到半个城叫门时,杨彦昌却没在边墙,只有其部下千总萧光斗率二百人驻军城堡。
听见军兵说报告千总萧光斗,马献图的心就凉了一半,这人他可不认识啊。
谁知道只消片刻,半个城的城门就开了,一英武军官策马奔来。
离远了还看不清,离近了马献图把眼睛一眯:“你不是死了吗?”
来人哪叫什么萧光斗啊,他认识,这分明是陕西副总兵都督佥事萧如兰的孙子、延安卫指挥同知萧贯斗。
萧贯斗也认识马献图,翻身下马问道:“一言难尽,兄长怎么跑这了?”
说来也是倒霉,刘承宗在延安府闹起来的时候,萧贯斗的爷爷萧如兰去世,在家陪父亲萧倬守孝,中间还因为刘承宗诨号虎将,害得知府把他叫过去一顿审视。
在这过程中,杨彦昌勤王一趟,回来肤施县、延安卫,都姓刘了。
萧贯斗也跟杨彦昌一样,被延安卫的幕后黑手任权儿控制起来,而且把萧贯斗跟他父亲萧倬、叔叔萧佩分开管理,萧倬放塞门千户所,萧佩和萧贯斗放延安卫陪杨彦昌钓鱼。
本来这样也挺好,直到去年,任权儿、杨彦昌相继率军投奔刘承宗,萧贯斗的日子混不下去了。
他还有俩叔叔,萧偲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仪是锦衣左卫指挥佥事,都在北京呢。
而他们留在延安老家这仨人,父亲萧倬本来有都司官职,天启三年被解职了,然后在家玩了一辈子的叔叔萧佩突然被朝廷荫了个延安卫百户。
总之他们家这仨都属于趴在祖宗功勋簿上的日子人,本事有点,但都不大,也都没啥进取心。
爷仨一商量,指望咱仨把刘承宗撵出陕西恐怕不太行,殉国吧,又不太乐意,还是给自个儿半个葬礼改名算了,能糊弄多久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