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只有后卫、安边、定边、宁塞这一条路,往南是元帅府的延庆旅、往北则要出边进鄂尔多斯,那边则是元帅府的漠南都督军。
不论怎么走,他们都会被拦下来。
洪承畴的判断是,与其未战先逃,再被拦下来圈踢,倒还不如在宁夏决战。
至少眼下,他们的士气可用。
但军队有士气归军队。
左良玉自己看到欧阳衮营中的火箭车、想到戈壁上潜伏的刘承宗主力,他是没剩多少士气了。
尤其此时,透过望远镜,他将欧阳衮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
他十分确定,人家刚才就是在诱敌。
他们大军压来,稍微站得高点都能看见营盘,至少左良玉站在土山上,不仅能看见元帅军的营阵,也能看见东北方向洪承畴的营阵。
只是那边稍远点,看不真切罢了。
不过欧阳衮的营阵,左良玉看得很清楚。
元帅军的人比他早前得到的情报要少一点,看上去到不了五千人,也就四千。
但车多马多骑兵多。
他们原野上西边靠着秦渠,用战车垒出一道四方营,能看出来不是专业的车营,战车数量不够,仅封死四角。
四角之外,各有一司骑兵结小方营下马静坐。
虽然看不清具体装备,不过有很多骑兵戴着红帽儿。
左良玉心中暗道:那多半是刘承宗手下海虏骑兵,那边的番虏骑兵有戴红帽的习惯。
余下四面,基本都是两三辆横连的战车,就会有个三五步宽的缺口,然后又是两三辆战车。
此时,车垒几乎是空的,步兵都在缺口外十步之内倒持三眼铳挖掘拒马壕。
左良玉叹了口气,对聚拢在身旁的部将们道:“好消息是并未见着敌军火炮,但诸位仍不可大意,兴许被藏在阵中。”
“坏消息是,敌军精锐,各部中规中矩,未见慌乱,多半是朝廷叛将领兵。”
左良玉判断的依据,是这种以少敌多还能临危不乱、熟练指挥的经验和气度,不是刘承宗麾下那帮骄兵悍将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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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帮人总是以多打少,又擅长逃窜,历年战报,都没见过被围住的罕见情况。
那种骄兵悍将,面对这种情况,早就冲上来赴死了。
只有明军将领,在人生中打多了玩命仗,才会觉得以少敌多很正常,才能保持镇定。
徐勇上前抱拳请战道:“左帅,那卑职率马兵散开上前,冲他一阵,便知其营内有没有炮了。”
周仕凤、王允成对此接连点头,辽将出身的王允成也同样抱拳请战,瓮声道:“冲营卑职最在行了!”
剩下一将叫葛汝麟,原本是宁夏的河东兵备,这个地方正是他的防区,不过此时显然是叫火箭弹吓住,左顾右盼,并未出声。
左良玉看了看麾下三将,摇头道:“冲他做什么,全无必要。”
“允成,你率骑兵分散,向东、西、南三面,出侦二十里,遇敌速报;周、葛二营,携神器火炮,于敌营东西分驻,防备敌援军突袭。”
左良玉看向徐勇,这才道:“他们既然想诱敌,我们也来诱诱他们,徐将军,自你标下拣选锋司精骑,兵分十旗,赶车队,轮番至先前战场,把马尸驮回来。”
徐勇原本听着左良玉给其他三人的任务,以为主攻的活儿落到自己头上,那嘴角都已经压不住了。
听见这话,直接垮了脸。
“左帅,驮马尸?”
就连其他三人,也一脸看笑话的模样。
左良玉却很认真地点头道:“这可不好笑,那边两军几百匹死马,把它们带回来,若局势有变,够我们出边吃些日子。”
“不过多半吃不着,敌将虽然稳重,但西贼兵傲得很,不惧格斗,你去驮马尸,他们反应过来多半会发骑兵来与你交战。”
“余下两营也做好准备,若交锋僵持,就都别动,等骑兵打完就散阵攻坚;至少杀伤些骑兵,我们多、他们少,总能得利。”
说到这,左良玉顿了顿,看向麾下四将:“若格斗稍有得利,徐勇就伺机驱赶敌骑返阵,裹他们的骑兵冲他们的阵,黏在一起,叫敌军火箭打放不得。”
“冲进阵里,造成混乱,最好拔下那六辆火箭车,三面各寻薄弱,一时俱撞,破他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