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海希似乎看见了什么,“你等我一下。”
她直接跳下了车,跑入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
过了一分钟,她跑了出来,手中握着两瓶气泡水,飞奔追上了越野车,跳上了车顶。
“尝尝,”
她将一瓶气泡水递给了何奥,“我看你在晚宴上挺喜欢喝这种气泡水的。”
“谢谢。”
何奥接过了气泡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膨胀的气体一瞬间在他喉咙间炸开,他笑了笑,看向海希,“还不错。”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海希坐了下来,打开了自己那瓶气泡水,她看向周围,“你有时候专业的让我想不起来你是一个教授。”
何奥选的位置正好是视角最好的地方。
“人总是会改变的,”
何奥笑了笑,他又喝了一口气泡水,看着周围的建筑,“我小时候算是一个乖孩子,成绩不好不坏,不敢做出格的事情,那时候我就很向往能坐在车顶上,感觉很酷。”
“我以为,你小时候会是那种,成绩特别拔尖,人人向往的学霸。”
海希笑道。
“每个人的天赋不同,科研天赋好的人,未必成绩就非常好,”
何奥看着前方闪烁着昏黄灯光的道路,西区的街道已经很久没有维护了,到处都坑坑洼洼,很颠簸,“我父母很少因为成绩而骂我。”
杰斯的父亲几乎不要求杰斯必须要拿到第一,他只是要求杰斯‘别掉队’。
每次杰斯几乎都是踩着线进了好学校,然后在学校里保持着中游的水平,又踩着线进入了维特兰大学。
“真好。”
海希把双腿蜷起来,抱着膝盖,看着天空的明月。
在明月的下方,城市的尽头,就是拾荒者们居住的扎罗特街区。
何奥的目光也看向楼宇尽头,“你有银行卡,有社保账号,你不是拾荒者吧?”
“嗯,”
海希沉默了片刻,喝了一口水,月光照耀在她闪烁着澹澹光辉的眼睛上,随后她缓缓说道,
“我原本居住在普兰特区,我父亲是附近工厂的工人,母亲是家政清洁工,我们租住在工业区附近的的一间老楼里,和另外两个租户合租一间三室的大公寓。
“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经常拿到A,我每次把成绩单给母亲看,母亲都会很开心,她一直觉得,我以后能考上大学,能搬到更好的地方,甚至能一个人租得起单户的公寓。”
说完这些之后,她停顿了下来,静静的喝了一口水。
何奥静静的坐在她身边,注视着周围。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海希再次开口道,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这就是我未来的人生,但是在我十岁那年,一切都改变了。
“我母亲查出了恶性肿瘤,治疗需要高昂的费用,哪怕是最便宜的特效药,也不是我们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母亲和清洁公司签订的是临时工合约,这样清洁公司就不必给她购买医保,而我们需要负担母亲全部的医疗费,家里的积蓄很快就没有了。
“母亲在查出肿瘤之后,身体越来越糟,很快就不能工作,卧病在床。
“为了给母亲挣特效药的钱,也为了维持家庭的生活,父亲疯狂的加班,有时候连续加一两周的夜班,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知道家里的面包越来越难吃,父亲越来越晚才回家。
“本来这样,日子虽然难,但是好像也能过,但是有一天,父亲的工厂给母亲打电话,父亲去世了,他在加夜班的时候不小心卷进了机器里,除了一些碎衣服,什么都没有留下。
“工厂说父亲没有购买意外保险,没有赔偿,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们给了我们五千联邦币。
“他们收拾了一些父亲的遗物,交给了我们,领遗物那天,母亲从床上爬起来,打扮了很久,带我去了那家工厂,那是我第一次去那里,我只记得的那家工厂很大,很豪华,
“带我们进去的职员说,工厂门口的景观树,就需要五千联邦币一颗。
“后来我知道,那家工厂是惠尔美财团旗下的最大的工厂之一。
“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她越来越少说话,有一天早上,我叫她起床的时候,她再也没有醒来。
“同租的租户帮我叫了殡仪馆的车,拉走了母亲,殡仪馆的租金,人工费,车费,火葬棺材,服务费,林林总总加起来要6000多联邦币。
“可是当时我只有工厂给我的五千联邦币,其中帮母亲买药还花了500联邦币,只剩下不到4500联邦币,父母的信用卡很早就已经刷爆用来买药了,我也借不到任何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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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着我可怜,他们筹款帮我垫付了很多钱,最终我只给了3800联邦币,我买不起墓地,也买不起骨灰盒,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给我找了一个小木盒子,装着母亲的骨灰。
“我回到家后不久,公寓管理公司的人来收拖欠的租金,一共六百联邦币,我付不起下个月的租金,被赶出了公寓。
“那一年,我十岁,抱着母亲的骨灰盒,睡在街边上,一开始我在普兰特区,后来街区清理的时候,我和周围流浪的人一起被街区管理人员赶了出去,母亲的骨灰盒在那次混乱中也被大人抢走了。
“我只捡回了一小撮骨灰,那些骨灰我一直留着,后来我把它们封进了人造琥珀中。”
说到这,海希停顿了一下,“抱歉,我的故事太长了。”
而何奥只是温和的说道,“我在听。”
海希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何奥,看着那月光下沾染着血迹的温和脸颊,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的紧张放松了一些。
她扭回了头,继续看向周围,“后来我流落了几个地方,都被街区或者公寓管理人员赶走了,最后我到了西区,这里没有人驱赶我们,但是到处都是枪声,每天都有人死亡。
“我和一些同样流浪的孩子组成了一个团体,我们相互帮助,去帮派管理的餐厅偷吃的,在街道上捡垃圾,卖给清洁公司或者机械改装店铺,我渐渐混成了孩子们的老大。
“可惜好景不长,周围的帮派渐渐注意到了我们,我们中有一个孩子在去帮派管理的餐厅偷吃的时候,被抓住,打断了腿,我带着人去餐厅闹事报复,结果是陷阱,我为了掩护其他人逃跑,被那个帮派老大抓住了。”
越野车经过了一盏路灯,昏暗的灯光倒映在海希闪烁的童孔上,“那个老大说我的眼睛很好看,然后他刺瞎了我的眼睛,打断了我的手脚,后来我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从未来过的街道上,周围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自己很虚弱,我以为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