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天夜里,好像将她救赎出黑夜之时一样。
芮荷蕙看着安珞扯了扯嘴角,努力尝试着想要露出一个笑。
“呵…呵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呜……”
可伴随着掩盖痛苦失败的笑容逐渐疯癫,随之浮现的是大颗大颗的泪珠溢出眼角。
黑夜的外面、也还是黑夜,就算有太阳能照亮她一时又如何呢?那终归不是属于她的太阳。
此时的芮荷蕙声音嘶哑,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质问声在夜色下更显凄凉。
即便她问的只是安珞一人,可赶来的众人听了也都觉得心中难过,不约而同地屏息静立、未发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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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活下来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安珞放开芮荷蕙站起身,望着又笑又哭的芮荷蕙,平静地问道。
“爬出地牢、爬上楼梯、敲击求救的,不都是你自己吗?”
芮荷蕙哭声一滞,却也只是顿了两息,接着又哭得更凶。
“可我现在不想活了……我反悔了、我不想再活了!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活下来就能变好,可——”
“可你竟然觉得,不在乎你之人轻飘飘的两句蠢话,比你自己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命更重要?”安珞望着她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样的姑娘。”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又装什么了解我的模样!”芮荷蕙不敢看安珞,只垂着头吼道,“你不过就是碰巧在太清观的地牢找到了我而已!你救我也不过是碰巧!”
安珞顿了一息。
“……不是碰巧。”她说道,“我是因为听到了你的敲击声,才找到了你,那不是碰巧……是你救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姑娘。”
厢房外的龚捕头听闻此言、微愣了一瞬,他分明记得安小姐当时、便是直奔着太白殿去的。
可等他再注意到、另外那姑娘听了这话后安静下来的神情,他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见芮荷蕙低头不语,安珞垂眸又道:“我或许确实不认识你,就连你的名字也不过今日才知晓,可我也就是知道,一个能拖着重伤之躯、爬上九十九级台阶求生的姑娘……绝不该被两句无足轻重的话所杀。”
“无足轻重的话……”芮荷蕙苦笑了一声,“可若说那话的,并非无足轻重之人呢?”
“从他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无足轻重了。”安珞道。
芮荷蕙闻言再次沉默下来,安珞静等了一会,见她似是无意再说什么,便转身准备走向屋外。
“你的容貌毁了……你怕别人议论它吗?”芮荷蕙突然又问。
安珞停住脚步,灯光从屋门处斜照,正从她肩膀处分割出黑暗与明亮的上下两方。
她微微偏头,带着伤痕的半张脸于黑暗之中侧向屋内。
“我不在乎了。”
安珞说着又向外踏出了一步,她的下巴和半边唇线也融进光亮。
“可我怕!”芮荷蕙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做不到不在乎它。”
“那就撕烂他们的嘴、敲碎他们的牙。”安珞转回头淡淡道,“到时,怕的人自然会变成他。”
她说着,整个人走入了屋外的灯光。
安珞还在屋中时,因着屋中昏暗没有光亮,屋外的人也没有看清她的脸庞,只听到了她与芮荷蕙之间的对话。
此时她从屋中走出,灯光将她面上伤痕清晰地映入众人眼中,许多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呼吸一窒,更有几人猝不及防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安珞之前几日一直戴着帷帽,众人即便对她毁了容貌之事多少有些耳闻,可如今真见到了那伤痕,还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樊夫人,本就被刚刚安珞与芮荷蕙的对话摄了心神,此时在看清安珞面上伤痕后,更是整个人为之一震。
倒是几名官差还好些,龚捕头更是因为之前就已经见过安珞不带帷帽的样子,此时没有露出半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