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梓鹤回头朝何姒一笑,将那块黑布用力扯开,露出福尔马林溶液中漂浮着的一只黑色小鸟。
何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关梓鹤脸上的笑容更加不自然,讨好地看着何姒,“你害怕?”
何姒按下心中不安重新认真打量起那只小鸟,与之前那些标本不同,这只小鸟眼神活灵活现,完全不似标本。仿佛灵魂还被封印在体内,只要将它从溶液中捞出,就能展翅高飞。
“不是,只是觉得太真实了。”何姒实话实说。
“这本来就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这只小鸟完全看不出已经死了,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见过它活着的时候?”
“没见过,就是……”何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是一种比喻,栩栩如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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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目鸟不是凡物,只是如今信仰凋零、神意失落,远古的力量越来越弱,它们才逐渐消失了。”
何姒知自己面前的少女虽也是人型,却和自己不是同类,她这话是物伤其类。何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关梓鹤却以为何姒不满意眼前的小鸟,又开口解释道:“你不要听范宇胡扯,它不是乌鸦,如果你真在意乌鸦不祥的传说,大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容器。”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在我的家乡,乌鸦常被奉为灵鸦,本地人还会在山上修建乌鸦庙。何况,乌鸦报喜,始有周兴,乌鸦最初的形象也是有吉祥和预言作用的神鸟,我很喜欢。”
“真的?”关梓鹤眼中星光点点,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何姒心里也清楚,这只拔目鸟会被单独珍藏在小房间里,正是因为它形似乌鸦。而乌鸦和黑猫一样,常常是死亡、恐惧和厄运的代名词——带走人的性命、抽走人的灵魂,这样的不祥之鸟,定然是每个哥特少女的心头好。关梓鹤肯把它拱手让给自己,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很喜欢这只鸟。”何姒终于说道。
“是很喜欢,”关梓鹤也不隐瞒,“但它在我这里永远只能是标本,在你身边却能重新振翅,我也想看它飞起来的样子。”
何姒喜欢关梓鹤这种冰冷、实际却直来直去的性子,也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要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让它们两自己做选择吧。”
何姒闻言,点点头,一点幽光从掌心凌空而上。
那缕光先是绕着何姒飞了一圈,似乎在向她道谢,随后便来到了圆柱形的玻璃瓶前。一圈又一圈,小猴子不知疲倦地绕行着,起初速度很慢,随后逐渐加快,不一会竟围着玻璃瓶形成了一道光圈,光晕笼罩了拔目鸟漂浮的身躯。
何姒和关梓鹤并肩而立,连眼都不敢眨,屏住呼吸看着那道光圈。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光晕越来越淡,眼看就要消失,可瓶中拔目鸟的双目却越来越明亮,逐渐闪现橙黄的光芒。
“要成了。”
何姒握紧双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切。关梓鹤则更加夸张,小碎步挪到桌前,脖子前倾,脸几乎要贴到透明的玻璃上。
光全部消失了,两人的呼吸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一声清脆的鸟鸣划破了满室寂静。
“成了。”何姒长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
拔目鸟双目流转,凝滞了几个世纪的翅膀在粘稠的液体中迟缓地挥动了几下,随后像卧床许久的人那般摇摇脖子,从瓶中一跃而起,绕着何姒飞了三圈,将羽毛上的液体全部抖落后,缓缓停在了她掌心。
“啾!”它看着何姒,又张开翅膀在她手心转了个圈,竟像是在向她展示自己的新身体,带着炫耀的意味。
它确实值得炫耀,如今这只小鸟通体漆黑如墨,仿佛黑夜的精华凝结而成。而这黑又与范宇的匕首不同。那把匕首的黑是因为将周围光线吸收殆尽,可它的黑却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像是反射着太阳的流光。
“啾。”它又叫了一声,叫声不似乌鸦,清越动人,小巧而尖锐的嘴巴弯曲成一种优美的弧度,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
如今它正仰头和何姒对视,目光灵动而敏锐,眼睛里是深邃的橙色光芒,何姒知道,那是小猴子在看她。
“如今你这副身体,我若再叫你小猴子显得古怪,我以后便叫你小九吧,和你的叫声一样。”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