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一世一样,两人并无子女,但他没有阻拦少女救下一个被遗弃的女婴,收了做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就是女儿,那女孩伶俐讨喜,在两人膝下长大,隐隐也有少女的模样。他想,两人终究要再一次经历死别,留下一点影子,或许可以多个念想。
而秦鉴在一旁也渐渐看明白了,为何他醒来后会独独爱上无味斋的味道,因为这曾是他自己开的酒楼。
等少女变作老妇,再次离开的那天,秦鉴看着自己无力地瘫坐在梨花木椅上,目光落在墙上一道自天花板蜿蜒而下的裂痕上。墨迹在蔓延,秦鉴有些分不清,这道裂痕是落在画上,落在墙上,还是落在自己心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全部的愿望不过是与所爱之人相伴一生,可临到头却发现一生远远不够。深爱之人的离去将他的心脏反复撕裂,相伴越美好,离别便越痛苦,原来死比活更容易。长久以来第一次,对于自己被复活这件事,他产生了恨意。
浓墨泼过画面,将一切快乐埋葬,秦鉴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不对,此刻已经是一个中年男子,眼中满含阴郁之气,只有在看向一幅画时,眉目才会舒展开来,但也只是一瞬,随后眉头又会不自觉的拧起。
一只脚跨入了静止的画面,随后那个身影小心翼翼地跨进大门,低着头弯着腰,像是管家,将大小事务汇报了一遍,等到了那中年男子一个“嗯”字,却没有离开。
“还有话说?”
“最近城里来了个戏班,很是红火。”上座之人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可管家却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语速,一口气说了下去,“小的去看了一眼,台上有个刀马旦,倒和这画上之人有八九分相似。”
那管家本就是壮了胆一口气说完的,说完后也不敢抬头看主人的神色,一直等不到回答,后背密密起了一层汗。
秦鉴倒是看得很清楚,他像溺水很久突然遇到浮木的人,双手抓着木椅的把手,手背上青筋虬起,他沉吟了很久才找回了呼吸,说道:“走吧,好久没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