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鸠尤神剑19

鸠尤神剑 乔戈1984 4613 字 2个月前

慈尊印既施,一颗红色玲珑子便聚在张松年双手之间。那玲珑子形如水滴,表层起伏不定,光芒四射,悬在半空。他只运一股掌气,朝玲珑子下力一推,只见玲珑子疾飞而去,穿入天罡猎月檠炼化的烈焰。不过眨眼功夫,那玲珑子竟扩大百倍,把天罡猎月檠纳在内部,死死困住。

许燕飞一时好胜心起,担心顾乘风吃亏,提醒一声:“风儿,快用火辰经。”

顾乘风早以火辰经将体内真元化作三股,再行三清指诀,用那三股真元炼化天罡猎月檠。但听一声巨响,天罡猎月檠化作一只金凤,冲破玲珑子的禁制,腾飞高空,再俯冲而下,要将玲珑子吞下肚去。天枢道长未及传声,站在一旁的天玑道长已经迫不及待,脱口而出:“松年,化身入玲珑子,方可置死地而后生。”

天玑道长这一招实在妙极,若张松年依她所言,是可以出奇制胜的。然而张松年并非天玑道长的弟子,他素来只服师命,天枢道长既未传声于他,他对天玑道长的提点便多少有些不放心。正是这本能的质疑叫他犹豫了片刻,电光火石间,他转而提一股罡气,试图收回玲珑子。这一招看似保险,却恰恰落了顾乘风的陷阱。张松年罡气一出,那俯冲而下的金凤陡然化作一抹绿辉,附在玲珑子上,由张松年劳宫穴入体,蹿入他玉堂穴内。他忽觉心窝一阵巨痛,旋即真元涣散,朝湖中坠落。

顾乘风早有准备,凭五品莲花印放出五彩霞翳,接住张松年,同时再弹三股罡气,打通张松年天突、鸠尾、至阳三穴。张松年调定真元,以至阴罡气推玲珑子至天突穴。一束绿光由他颈部贯入印堂,飞逸而出,回到顾乘风体内。顾乘风落在湖心一座小岛的亭子顶上,张松年则落在另一座小岛的竹尖上。二人相视一笑,张松年道:“顾师弟天资过人,仙根奇绝,我输了。”

顾乘风抱拳道:“张师兄真元雄厚,罡气尤为充盈威猛,我不过占了法宝的便宜。”

“技不如人,输了便输了。”张松年笑着,朝岸边的连廊飞来了。

付晚香眺着顾乘风,头一次有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朦胧快意。然而这快意风驰而来、电掣而去,此后三十年,她甚至忘了这一刻。日出日落、花谢花开,在她这寡淡的人生路上,顾乘风原是一粒最不起眼的星火。不曾想,这星火经不起春风吹拂,如今蓬勃燃烧,竟有了燎原之势。付晚香不禁苦笑着,偷觑身旁慢步赏花的顾乘风,当初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快意似乎又重上脑海了。

大司马府自有大司马府的气派。出了“杏芳园”,绕开一丛秀丽的假山,穿过一片高低错落的阁楼,一行人这才进入内院。迎面是一座大殿,殿门足有三丈之高,挂着鎏金匾额,上书“毓明殿”三字,殿内供奉灵宝天尊及五方五老。毓明殿后头有一片广场,正后方是一座规格更大的殿宇,殿名“神秀”,正厅是历任大司马会要人、议大事的场所,两侧偏厅可供五百余人用膳。广场东西向各建两座楼宇,供门客、投奔大司马的仙门中人,以及家将下人等居住。神秀殿后方又有一方广场、一座花园,花园后头建东西南北四苑,北苑有楼阁三所,其余三苑有楼阁六所。四苑北面便是后花园,再朝北走,才是大司马及其妻妾儿女的居所。

一众人等被领到神秀殿,远远地,顾乘风就看到殿内已有先到者。按身份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座次。中轴为界,东西侧各设九排,前三排坐席前都设有案几,案几上陈着鲜果,后面的只有坐席,密密地列开。顾乘风同付晚香假扮藩王家臣,挤在人堆里,倒是极好的掩护。不多时,人群一众众赶到,至辰正三刻,除至贤大司马及其家眷还有玄鹤宫道人,该来的都来了。

神秀殿中堂展一面高丈余的大篆“寿”字,底板拿珍珠密密地嵌着,寿字则以芍药花拼合,花瓣裹一层金粉,光华夺目。听旁人议论,这面寿字用足一万颗珍珠、一万朵芍药花、一千两金粉,乃西梁十二位藩王共献的贺礼。殿内九根朱红大柱间垂着造型繁复的灯笼,顾乘风默数着,发现每两根大柱间都垂了九挂灯笼。他向付晚香问及这灯笼数量的学问,付晚香笑道:“若寻常官员,甚或藩王悬九挂灯笼、绣九足龙纹,那便是死罪。这等规制,唯大司马府邸和皇宫才可使用的。”

顾乘风一面点头,一面听旁人议论那灯笼的乾坤所在。说是这殿内悬挂的一百四十四挂灯笼是由一百四十四个婴孩的腿骨臂骨作笼架,再以婴孩背腹之皮作灯身的。每挂灯笼的灯身上皆镂刻百余寿字,到了晚上,灯笼里的鲸油光便将灯身上芝麻大的寿字投向神秀殿四壁,寓意万寿无疆。这奇巧的心思设计,听者无不啧啧大赞。顾乘风修行七十余年,见识不算少,然而这等骇人的灯笼制法,他却头一回听闻。最令他吃惊的倒不是这灯笼的制法,而是身边那些听者,竟无一人错愕,连付晚香也似乎习惯成自然,对那一百四十四条性命的牺牲毫无讶异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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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灯笼无非是些摆设,为何要枉杀那些婴孩?”顾乘风问付晚香,语气愤然。

付晚香反问道:“难道北魏、南淮没有此等做法?”

“我们重明观虽在北魏,与北魏皇室也有些联系,我却不知,北魏有如此荒唐残忍的规矩。”

付晚香正要说话,殿外传来大司马家臣的声音:“至贤大司马到!”话音未落,丝竹声已由殿外涌来,将那五丈宽的大门堵得满满当当。

众人都起立,朝殿外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二十四名童男童女,各人拎一只花篮,将芍药花瓣抛撒空中。那芍药花全被施了法术,飘在空中竟化作金线银丝,彼此穿引,结作游光,朝神秀殿飞来。童男童女后头是三十六名头戴粉白纱笠、身着粉白衣裳的少女,身形婀娜,步伐轻盈。每人手上提一盏莲花灯,那灯火或蓝或绿或紫或朱,跃在莲花灯座上,好似舞姬折腰曳袖,曼妙非凡。紧随少女的,是一架三十二人抬的辇轿,辇轿左右侧跟了两位略有些老迈的家臣。这轿厢长宽皆一丈有余,四周垂了两重纱幔,轿杆都缠了明黄绸布,将轿厢四角的玄色柱子以及顶部的朱红盖衬出皇家气派来。

站在神秀殿内,隐约可见那纱幔内的情形:居中坐了一名男子,身侧有些许水果美酒供其食饮,男子的相貌并不清晰。这二十八抬辇轿后头接了一溜的辇轿,规格递减为十六抬和八抬。由广场两边聚到正中,悠哉游哉地一一跟着。二十八抬辇轿稳稳当当上了神秀殿门前的三十六级台阶,停在神秀殿大门口。辇轿落了地,守在两侧的家臣即刻走到轿厢前头,各自掀开一条纱幔,挂在轿柱边的铜钩上。

旋即,左侧那位家臣扑通一声跪下,道:“恭请至贤大司马下轿!”至贤大司马起身,踏着那位家臣的背,右侧那位家臣则搭手扶着至贤大司马,待他双脚落地,这才躬身碎步退到一边去。

单从面相看,这位至贤大司马不过四十出头。只是他仙根虚缈,虽得了慈灵泉水滋养,头发却白得厉害。他迈着大步,跨过一尺高的门槛,入了殿。几乎同时,先前芍药花幻化的游光爬上殿内九根大柱,变作九条金龙。至贤大司马见状大喜,道:“晋王、灵王果真费心了。”一面说着话,他一面盯着中堂那面“寿”字,踱至近处,又道:“这寿字出自谁人之手啊?”

晋王拱手答道:“这是南淮书仙双阳的字。”说着话,他右手一摆,作了个手势。只见三排座上,一个男子走到殿中,行了个躬身大礼,道:“不才双阳见过至贤大司马。”神秀殿内人头攒动,顾乘风打从入殿,并未留意到双阳。听晋王说出这名字,突然觉得耳熟,这会子见到双阳,细细打量一番,便知此人正是在南淮睿王府中所见之人。按理说,最近十年南淮与西梁国交紧张,双阳既为睿王门客,哪有为敌国大司马贺寿之理?尽管人间政事顾乘风并不了解,然而单凭双阳所为,顾乘风已经对他生出嫌恶来了。

至贤大司马在主座上坐定,示意殿内诸人落座,望着双阳,笑道:“我说这字怎么如此眼熟,原来是双先生所书。免礼吧。”

双阳挺直腰板,至贤大司马这才仔细端详他一番,接着说:“人家都说,人如其字。过去只见双先生来书,今日得见,倒与先生的字相去甚远哩。双先生的字行笔潇洒不羁,乍看去,竟有三分泼辣,而我看您形容俊逸,神色平和,若字如其人,总该秀气些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