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远山尽出眼偏明

寻无定初 傍晚暴雨 2178 字 2个月前

“大概她以为我是先皇后来向她索命的,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杀我。怎么说呢,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强的可怕。

我确实与先皇后有些渊源,论关系,我得称胡皇后一声祖母。哦,不,应该是皇祖母。”

袁无错耳边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响起,那许多说不通的、悬而待解的,通通在这一瞬间,如同千万道蜿蜒的闪电般交织融汇在一起。他脑中响起来徐桓的那句:“我不走,是因为我还有一位表亲,我想看看他,知晓他是男是女?看看他在何处,如今过的可还好?”

原来是她,原来竟是她。

他眼睛湿润起来,动了动手指,想要握住石桌上那只纤瘦白皙的手,终究是忍住了,静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她继续道:“敬德五年十二月,太子巫蛊案发,查抄太子府,又被人栽赃了通敌书信……最终,太子府圈禁、徐丞相府满门抄斩,所有与太子府沾边的人家,都可谓是万劫不复。除了鄂楚胡家还能独善其身之外,全数都殒命于敬德六年,便是胡皇后也隔年没了。”

薛云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带着些泪,笑着道:“可惜他们没有想到,还有我这个漏网之鱼。在我阿娘血崩而亡,同胞而生的兄长叫稳婆害死,阿爹次日随着阿娘、阿兄而去之后,还有我这个唯一的太子血脉、徐家血脉,经历重重艰险,得天庇佑,远去边陲小城,就这么活了下来。”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一滴滴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这副身体还能感知到原主的心痛,她自己也为原主和太子府、徐府的命运而悲戚流泪。

天道不公,就算事后平反,还了他们的清白,但是那数百条上千条的人命,说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袁无错再也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忍着声音,哭得不住颤抖的薛云初拥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沉默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

他以为她已经够命途多舛了,幼年在战场上寻吃食,一路随着他奔波到汴梁,路上一句累都不喊,还要照顾病重的爹爹;刚到汴梁,薛毅便撒手人寰,叫她真实地经历了家破人亡之苦。

却没想到,她的苦,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刻便开始了,一定很孤单吧。

他轻轻地拥着怀中不住抽泣的人儿,眼里也涌出泪来,低声地说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吃了那么多苦,也没见你叫一声苦。”

薛云初惊觉自己被袁无错抱了许久,这才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胸口,从袁无错的怀里挣出来。袁无错怕动到她的箭伤,便也轻轻地松了手。

他看着她哭得鼻尖和双眼通红,掏出帕子递给她擦干净眼泪。这才缓缓地道:“你放心,从此你有我,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是报仇雪恨也好,是认祖归宗也好,还是浪迹天涯也好,我都可以帮你,你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你有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云初抬头,一双被眼泪浸润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芒。她带着浓重地鼻音道:“谢谢你,不过,”她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从来不是一个人,我有疼我的阿娘,有弟弟,还有舅父舅母,师父师叔师姐,有九妹妹,我还有你。”

她接着道:“阿爹阿娘从小疼我,阿爹临走都放不下我,舅父舅母待我如同亲生,师父师叔教会我防身之术。哪怕在这世上,我半个血亲也无,但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叫我锦衣玉食、健康平安地长大了,因此,我并不觉得苦。”

袁无错静静地待她说完,这才道:“你说得很对,做人总要多看看自己拥有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许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也说不定。”

“我舅父说,不能总是被动等着贵妃和太子那边出招,咱们也要主动出击,目前最好是将我的身份提到明面上,早日与皇上相认,有了那重身份庇佑,他们总会投鼠忌器,能收敛些。”

“但如此一来,我舅父他们,我阿娘,神医爷爷,还有我师父她们,甚至鄂楚胡家,会不会落个欺君之罪?我一时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若要他们为我涉险,那我宁愿一生不要与郑姓沾边。”

薛云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袁无错低眉思索了一阵,道:“有个契机,但是胜算没有百分之百。圣心难测,容我再想想。”

随即抬头道:“你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当务之急是将身体养好,此事咱们从长计议,我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你不要担心,只管好好歇息就是。”

夜深人静,薛云初重新躺在了床上,她轻轻地握了握自己的手,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抹松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