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小时候娘亲总念叨,过年过节一定要多笑,不然一整年都难有好运气。这习惯,她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杨炯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夹起浮元子,递到叶枝嘴边,叶枝乖巧地将那剩下的四颗浮元子吃了一半,随后轻轻一推,将碗推到杨炯面前。
杨炯没有丝毫犹豫,动作麻利地将叶枝吃剩的浮元子吃完,紧接着端起自己碗中的五颗浮元子。他先舀起一颗,咬了一半,又习惯性地将剩下的一半递到叶枝嘴边。
“我身体不好,吃不了许多。你还要领兵打仗,你多吃些!”叶枝轻笑着拒绝。
杨炯听到这话,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一股无名怒火 “噌” 地一下直冲脑门。他刚要张嘴发火,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叶枝那单薄瘦弱的身形,脑海中想起她说的自己一个人过节的往事,刚到嘴边的话便又噎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缓缓放下手中的浮元子,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叶子,咱们好好聊聊,行不?”
叶枝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抬起手,拍了拍杨炯的肩膀,语调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商量的决绝:“我这会儿有些倦了,你奔波一天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杨炯一听这话,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猛的站起身,双目圆瞪,怒声道:“叶枝!我就是太宠你了!你现在都会用软刀子磨我了!你可真厉害呀!”
叶枝虽说早就隐隐猜到杨炯会生气,可却没料到这怒火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毫无预兆。她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今年上元节的 “五福”,她都已经吃下了,也算是应了节日。
念及此处,叶枝知道,这矛盾她再也逃避不掉,只得微微仰起头,望向杨炯,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叹一声:“你其实根本就没想放我走,对不对?”
见杨炯沉默不语,叶枝面现凄然之色,轻声叹道:“你瞒不过我。你抱着我时,眼底尽是眷恋与不舍,连睡着都不安稳,下意识地要确认我是否还在身旁。这般模样,你怎会舍得放我走?”
“你别胡搅蛮缠!咱们之前说得清清楚楚,你若怀孕,我便认真考虑送你回辽;若没有,你就随我回大华生活。” 杨炯瞬间沉下脸,目光直直地盯着叶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由着你任性,如今你想反悔?”
叶枝双手环膝,目光投向那熊熊燃烧的篝火,火焰跳跃,映照着她倔强的脸庞,她提高音量,语气中满是不甘:“分明是你想反悔!如今完颜菖蒲说能在七日之内让我怀孕,依着约定,你为何不让我试试?”
“你试什么?试出一个往后余生都离不开药罐子的人生吗?我答应你的是在你服用毓麟珠期间。可如今看来,你怀孕已然无望,我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你用这种法子折腾自己的身体?
况且,完颜菖蒲已承诺,能用三年时间保你平安无事,这般良机摆在眼前,你为何偏要视而不见?” 杨炯满心无奈,对叶枝这执拗性子,真是又爱又恨,只觉心中烦闷不已。
叶枝听着杨炯这番话,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刹那间,她积攒许久的委屈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她猛地转过头,眼眶瞬间红透,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她带着哭腔嘶喊,声音颤抖着怒吼“你强词夺理,你欺负我!”
杨炯看着叶枝泪如雨下,只觉心烦意乱,一颗心好似被千万根细针狠狠扎着。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是忍不住爆发:“叶枝!我告诉你,在大华,向来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前,我太宠你,总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哪怕我心里有千般不愿,也都由着你
可我身为你的丈夫,已将你推走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绝对不能!”
杨炯双拳紧握,指关节泛白,目光坚定得近乎疯狂:“这件事,我绝不会再听你的。你必须留在金国,安安心心养病!”
叶枝听闻,瞪大了双眼,满是愤怒与不甘地回瞪着他。
杨炯见状,语气愈发强硬:“你少跟我瞪眼!我现在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在跟你说话,你再怎么耍赖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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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枝见杨炯言辞决绝,那股悲意恰似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站起身来,娇躯因愤怒剧烈颤抖,在篝火摇曳的映照下,她那柔弱的身形显得无比单薄,透着深深的无助。
“你明明清楚我为何一心要回辽,却偏偏不许!”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愤懑,“你根本不尊重我,你不爱我,不爱叶枝!”
杨炯被这一番话狠狠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刹那间,委屈与愤怒如熊熊烈火,在他心底疯狂燃烧。
他眼眶赤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还不够尊重你?若我不尊重你,又怎会一次次纵容你任性妄为?怎会答应送你回辽国?甚至还同意送你去当那什么狗屁太子妃!
我不爱你?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这么久以来,我可曾叫错过你的名字?与你相处,我哪一刻不是小心翼翼,生怕无意间伤了你的自尊心。
你说我不爱你!好,你倒是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才算是爱你?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身边,看着你受苦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你想要的爱吗?”
叶枝抬眸,撞上杨炯那赤红如血的眼眸,那里头翻涌的愤怒好似实质化的浪潮,扑面而来。他那声声质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情绪,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叶枝的心坎上。
刹那间,凄苦、酸楚、委屈、不甘……无数复杂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一股脑涌上叶枝心头。她的泪水瞬间失控,仿若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怎么也止不住。
杨炯望着泪如雨下的叶枝,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只余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与叶枝对视着。
此刻,他满心的愤怒被叶枝的泪水浇灭了几分,徒留无奈与疲惫。
一时间,营帐之中,唯有叶枝压抑的抽泣声、杨炯沉重的喘息声,以及篝火燃烧时发出的 “噼啪” 声,三种声音交织一处,这压抑的氛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两人紧紧笼罩。
叶枝哭了好久,声音沙哑却饱含凄楚:“上元一点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