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竟隐含期待,像是在盼望着什么一般。
曾不悔哑然,如他这般绝世高手,还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这毫不起眼的秃子去做的?
般若紫阳闻声,淡然抬眸,面如古井无波。
“南宫庄主,执念太过,佛也是魔。”
他只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将那“天下第一剑”丢在了原地,抬脚离去。
曾不悔连忙跟上,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一时间,只觉得那人面色委顿,像是又老了几岁......
他不禁想起在十恶司看过些个秘辛——
传闻,南宫孤舟发妻早亡,只留了个独女,出生时不足月,像是身子骨不太好。
“诶......你觉得他有什么执念?”
便是身子骨不好,也不该找这扶桑的秃子来治啊?不过这话倒是不能说太满。想当年,他家殿下的腿可还是那慧海和尚治好的呢......
只听般若紫阳叹息一声,摇头道:
“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苦受阴苦。”
曾不悔面色一凛,倒不是他觉着有多沉重,只是他单纯没听懂.......
“什.......”他还没问出口,对方便已经看到他那眼中茫然之色,解释道:
“小僧虽然不知,却能猜测一二。想必,是想请小僧帮他什么忙吧——”
“哦——”他装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纠结。
是是非非,管他作甚!
两人方行了一段路,那僧人却忽然回头看他。只因着这曾不悔从怀中掏出个酒壶,那酒香赫然是方才席间所饮的“祁川饮”。
“哦。”曾不悔摇了摇酒壶,“方才问那下人多要了一壶。怎么样?来一口?”
“曾施主盛情,小僧心领足矣。”和尚却笑着婉拒。
“不喝就不喝!小爷自个儿喝!”曾不悔“砰”地一声拔开酒壶,畅快饮酒——他倒是饮了个痛快,却没料到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会无比怀念这顿“全素盛宴”。
——“呵呵......”般若紫阳将包裹中的干粮尽数分去,那些小乞丐一看这和尚手中已经空空荡荡,遂一哄而散,各自跑远,还不忘回头冲他做个鬼脸。
“朝不饱,暮不温,
公子王孙独快活。
笨和尚,蠢疤脸,
遇上乞儿走不脱!”
“你们......”曾不悔勃然大怒,当即冲他们扬了扬拳头,小乞丐们咯咯哄笑而去,只剩他两人孑然对立,却不知下一顿在何处。
“这下好了,小爷要与你这蠢和尚去讨饭了!”曾不悔怒火未消,只得冲着那般若紫阳发泄道。
“曾施主,并非讨饭,而是化缘.......”般若紫阳被这群孩子戏弄,却也不恼,兀自和气笑着,甚至还替曾不悔纠正了言语。
“好!好好!”曾不悔怒极反笑,连说了几个“好”,“化缘是吧?你自个儿去!小爷才丢不起这个人!”
他将头一扭,怄气一般不再理会对方。
“曾施主不必担忧。世间万物,有因有果。曾施主,可敢与小僧打个赌?”
“赌?你这和尚又是喝酒吃肉,又是好赌,真将那佛家大忌犯了个遍!”曾不悔一听赌,却是来了兴趣,“诶——那你们戒不戒色?逛不逛......”
“曾施主。”般若紫阳面带微笑,却将他的话生生打断,“赌不赌?”
“赌什么?”曾不悔爽快点头问道。
“近日之内,必有福缘。”般若紫阳说罢,兀自向着西南前行。只留那曾不悔在原地苦思冥想,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福缘”又是哪门子的缘?
“诶!”见那和尚没两步就走了老远,他连忙追上问道,“赌注是什么?”
这空口白牙可是无趣,他曾不悔从来不下没有彩头的赌约。
“呵呵呵——”般若紫阳弯唇笑了笑,“输的人,就喝上十壶‘闵安酿’吧!”
“闵安酿?”曾不悔舔了舔唇,腹中酒虫又开始作祟——
“那是什么?”
“一种好酒。”般若紫阳伸出手,遥遥一指。
“东风客栈”四个字,在旌旗之上招摇飘荡。不过于这荒山野岭之中,这明灭灯火,隐约酒香,却是有些诡异。
虽是歇脚客栈,只是两人一进门,曾不悔顿时感到无数道目光向他两人聚来。
他摸了摸鼻梁,袖口滑出一枚飞镖,攥在手心之中。
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