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行过一段蜿蜒崎岖的隧洞,石阶绵长规整,前头渐渐透出光亮,却并非月光,而是石壁上的微弱冷光。那一个个凹陷发出幽幽光芒,倒像是嵌入石壁的夜明珠。可细看之下,却是成千上百只流萤齐聚,只消有人经过,这冷萤却扑簌惊飞,沿着隧洞之风,汇成一道粼粼长河。
顾见春这才明白过来,此处乃是他二人幼时误入的洞天之地。真没想到,这地方竟与后山相接,在山壁之下,还有这番隐秘之所。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到了曾经被困的石壁之前。其上正刻着栖梧山一脉的种种功法心诀,除却那逆沧浪诀的部分,倒都能与师父所受对得上。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是怎么从这里出来的么?”
夜来看了半晌,忽然轻声问道。
“什么?”顾见春目光一凝,只觉脑中混沌不已。他如今隐隐能想起来的,也不过是自己与对方在这石壁之前莫名失散,而后......
他只记得自己扮鬼吓唬对方,被识破之后,两人正大闹,他却忽而蛇毒发作,岌岌可危。
夜来淡然道:“你中了毒,而我却没什么法子,你要我去运功念诀,我正要尝试,师父却忽然出现,而后将我二人一并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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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顾见春点点头,之后倒也能对得上,只是无端少了一段记忆,却叫他心头忽而不安。
“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的,从方才他二人行至此处,交谈之际,便有一段声音一直如影随形。那是一段十分奇异的声音,窸窸窣窣,起先还以为是风声,如今听来,却似是什么东西贴着岩壁而行的摩擦声。
倏地,夜来惊道:“有蛇——”
电光石火之间,顾见春忽而凌空一掌,竟生生将一灰影打散在地。
那灰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扭曲不已,细看之下,竟是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它似是张着血盆大口,正准备将两人果腹。谁知顾见春倏忽发难,倒是将它下颌都打得四分五裂。
此处虽幽暗,而顾见春却凭着耳力察觉到顶上危机,当下不再犹豫,化掌为拳,横空挥动,只听“砰砰”轻响,一时间蛇血四溅,地上落下一片失了蛇首,却还兀自扭动的蛇尸。饶是他当即将那几条巨蟒结果,可隧洞之中还是传来一阵蛇信簌簌之声。兴许是他这般行径,非但没能令这群长畜惊退,反而因着同类的血肉,正有愈来愈多的蟒蛇被吸引而来。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如今赤手空拳,难免会为之所伤。更何况身旁还有...
他心中一紧,惊觉身旁少女已沉默半晌,这并不似她的作风。待乘闲转目望去,这才看见对方面色发白,呼吸纷乱。
“小湄,你怎么了?”
夜来一惊,登时回过神来。
“没...我没事。这蛇越来越多,得离开这里才行...”
顾见春怔了怔,看见她握着手臂,若他记得不错,那里应有一处伤疤,乃是多年之前,为毒蛇所伤......
他登时了然,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此时面上的正是当年没能敌过的蟒群呢?
只不过...今时今日可不一样了。
他一把夺过对方的手。
“你做什么?”夜来陡然一缩。这满地的蛇尸蛇血就已经足以令她恶寒了,遑论再凑近一步?
“小湄,这些蟒蛇太过狡猾,你可否帮师兄盯着身后,防它们偷袭?”
“我...”夜来自然不敢轻敌,只得与他背脊相并,可嘴上却惯是不愿饶人,“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这时候却要人帮你了?真是难堪大用!”
谁知听着这等冷言冷语,顾见春竟有闲心笑道:
“是是是...是师兄没本事,这不是指望着小湄做帮手么?有小湄在身后替我看着,我就放心了。”
夜来目光一震,竟罕有地未曾讥讽。她攥了攥袖子,倏忽冲着那毒蟒狠狠挥掌。一掌落,那长畜竟已然化作冰凌坠地。
“呵,小湄好厉害。”顾见春见状闷笑一声,遂放心迎敌。
“少废话了。”夜来羞恼喝道。心思一转,她便明白对方用意。这人于遮眼之时都能准确辨出她的方位,又如何不会听声辨位?所谓帮手,不过是说辞罢了。
可惜她惯是不会说话,这冷喝一出口,又心生悔意。只可惜如今敌者在前,她亦是心生战意,就将这长畜用来泄愤,倒也合适。
只是战不多时,这蟒群来得太多,来得太快。即便两人有武功傍身,却也难敌四面之敌。
“不行。怎么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整座山的蛇都要被引过来了。”
顾见春发觉不对,当即收掌。与那蛇群也搏斗一阵,只是每每一条蛇被打死,却又爬来四五条蛇将其瓜分殆尽。虽说他二人已有数年未曾如此并肩而战,可这样下去却不是办法,更何况,她的身子......
思绪未落,身后少女身子一歪,却险些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