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四小偷
十三手表(上)
水龙头没拧紧,粘挂在出水口的水滴不间断地落下,抻成一条细细长长的虚线,纵身决绝地跃进漫溢遍地深红恣意蜿蜒暗涌的浅色瓷盆里,飞溅出一团又一团黯淡水红色的痕迹。
江陌耷拉着眼皮愣了会儿神,吸溜着盈满鼻腔血腥泥泞的味道,撸起掉回到手腕的袖子,毛毛躁躁地撇开从警服上浮落在水面池底的草杆杂物和细沙泥土,后知后觉地拎起被她随手按进水池里浸水沉重的警服内胆,犹豫了两秒,转身扔进了已经快脱水飞转的洗衣机滚筒里,然后甩了甩黏在手背上的水珠,捞起手机倚在洗手台旁的门框上,凝眉翻动着先前临时翻拍的卷宗记录,沉默等待着滚筒洗衣机里第一锅快速涮洗的警用大衣凑合出炉。
温晨那通没事儿讨嫌职业病发作的电话,其实旁敲侧击地给粘黏了满身血污的江陌提了个值得推敲的醒。
她这半天半宿的时间都被迫耗在了突发脱逃事件以致大额盗窃案嫌疑人马旭宏车祸身亡的问责追究里,整个人被几乎近在咫尺的血肉模糊震得脊梁骨窜冷风,脑子里沉钝执拗地抓住了点儿转瞬即逝事出有诡的直觉判断,却始终不得其法无从切入要点,单纯倔强地纠结在长久刺痛着江陌神经的“蓝盒子、红耳钉”的巧合与否上面——
但,倘若马旭宏偷盗程烨家时的见闻与后续的车祸身亡事件之间,确无直接的关联呢?
或者正如温晨不顾头尾的下意识推断所言,马旭宏根本就不止小毛贼那么简单呢?
抑或者,因果真相之外,另有偶然?
撇开脑子里那股犯拧的麻绳,江陌仰头呆滞又缓慢地眨了下眼,回过神来又疯狂翻回马旭宏的犯罪及改造就职记录,放大了图片上的日期记录一栏,从头至尾快速浏览了两遍。
单就从这份“经验丰富”的“盗窃履历”来看,马旭宏似乎当真就只是个令管片儿民警无比头疼且知错犯错还屡教不改的棒槌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