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眼中率满是关切之意,忽的将身后大氅解下,亲手披在苏凌身上道:“苏凌,咱们进屋去!要是你被这冷风吹个三长两短,我萧元彻可要打上天宫,给你讨要个说法了!”
郭白衣和徐文若眼中精芒闪动,心中着实更对萧苏二人看得不透彻了。
前番司空赐衣者,可是四公子萧仓舒......
众人再次重新坐定。
萧元彻这才又道:“苏小兄弟,这番话虽有些过誉了,不过你这番论断,却也一针见血,针砭当下各路豪杰,说的颇为恰当!”
话锋一转,萧元彻又道:“只是,话虽如此,然那些人闹将起来,却也着实让人讨厌。”
郭白衣和徐文若也笑吟吟的看着苏凌,好话说了一大车,且看苏凌到底如何献策。
苏凌似乎早有计较,淡笑道:“若不想让其胡闹,却有一策。只需天子三诏即可。”
萧元彻目光微眯,若有所思道:“哪三诏?”
“其一,可先让天子下明诏,言说那衣带血诏系董祀等人伪造,以图祸乱朝廷,图谋不轨,即刻处斩!”苏凌一字一顿。
他那手段,对董祀等人毫不留情面。
苏凌心中知道,不是他想杀人,萧元彻这人,杀伐决断,自己就算不说,想那萧元彻心中,这些人怕早已是死人了。
自己若不这般说,怕是自己也必会被他见疑。
萧元彻点点头道:“不错,那另外两诏呢?”
苏凌又道:“其二,以天子名义再下明诏,只说当今朝局风气不正,宵小之徒妄评之风太甚,故设司礼大卿一人,由大鸿胪孔鹤臣充任,位同一品,纠察风气,论道正听。”
郭白衣心中不解,方出言道:“那孔鹤臣本就是清流,为何还要给他增加权柄?”
只是那徐文若却听出了苏凌话中的文章,心中不免更是五味杂陈。默然不语。
萧元彻淡淡一笑,也不反驳道:“那第三诏呢?”
苏凌笑道:“最后这明诏:司空萧元彻,此事虽无错责,但却因你而起,位居司空有失察之罪,好在及时平乱,然功不抵过,罚奉半年!”
他这第三诏说完,众人加上这萧元彻皆不由得哑然失笑。
苏凌朝萧元彻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如此三诏下了,萧老哥无非少几两银钱,但在那些清流人士里,也算治了你的罪。再一个那孔鹤臣当了这官,首先要把天子的诏谕视为正统,那董祀等人的衣带诏已然被天子否了,他还能拿着这个做文章?更何况,萧老哥可是奉天子以令不臣啊!那孔老倌指定老老实实察查风气去了。朝廷清流首领已然如此,那些摇旗者金祎、韦晃之辈更是不在话下。”
徐文若听完苏凌这话,暗道苏凌还算有良知,没有诘难天子,反倒是不动声色间将天子开脱出来,不等萧元彻表态,站起身来道:“苏公子此计,可行!臣附议!”
说着一拉郭白衣。
郭白衣怎能不知徐文若如何想,也站起来道:“臣,亦附议!”
萧元彻想了想,笑吟吟点点头道:“大善!大善!苏小兄弟这计策果真是好!白衣,记下来,就这样做!”
苏凌方松了口气。
忽见萧元彻眼神闪动,看了一眼徐文若道:“那董后,如何处置?听宫中太医说,她已身怀有孕。”
说罢,眼神回转,似乎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凌。
苏凌心中一颤,不动声色道:“不过是一妃子罢了,女流之辈,如何处置岂不更是容易。”
萧元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倒是徐文若一脸凝重,一言不发。
苏凌话锋一转,揭过这话,又道:“只是我推测马珣章、刘玄汉、沈济舟虽不会有所动作,但也需提防一二。”
“哦?如何提防?”这次郭白衣抢先问道,此时他看向苏凌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致起来。
苏凌想了想方道:“刘玄汉那里,本是萧老哥的眼皮底下,然而却风闻,天子意欲实授之锡州封地。当知会锡州刺史车信远,好生劝慰,切不可大意便好,虽不是长久之计,但刘玄汉势弱,也不用太过担心,至于马珣章那里么,只需一熟悉沙凉羌族民风,在沙凉各族部颇有威望的人前去劝阻方好!”
“何人?”萧元彻和郭白衣同时问道。
苏凌哑然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司空属下,我就认识没几个人,便是徐令君也是第一次相见。”
徐文若忽的起身道:“臣推荐一人,钟原,钟子恒!”
萧元彻闻言,思虑良久道:“果然是好人选,子恒沉着机敏,又曾多年前在沙凉做事,对沙凉各族部颇有恩惠,声望更高。极妥!极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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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彻又想了想道:“只是当以什么身份去?”
郭白衣眼眉流转,不疾不徐道:“以侍中的身份领司隶校尉,持节督沙凉诸军,以钟子恒的本事,我想自然成事。”
萧元彻点了点头,心中定下此事,拍板道:“甚好!文若、白衣还有苏凌,你们三人合力,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言罢抚掌大笑。
萧元彻又品了口茶道:“苏凌大才,当个小小客卿有点委屈了,此间事毕,我会提拔你的。”
苏凌淡然一笑,心中笃定,方不卑不亢道:“我助萧老哥,无非是投缘二字,并不需要什么提拔,我志向不过是一小小医馆,只要这生意我们好好做,其他的我也不需要什么了。”
他这话,和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还是不愿出仕,这次可是萧司空亲自招揽,苏凌却还是这么坚定的拒绝了。
他这态度,便是郭白衣和徐文若心中也是一愣。
郭白衣害怕苏凌这种态度,弄不好便会触怒萧元彻,而徐文若只觉得他越发看不透苏凌了。
萧元彻也未曾想到,苏凌竟然出言拒绝,而且如此干脆,想都不想。
萧元彻淡淡一笑,灼灼的看着苏凌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这司空府庙小,委屈你了不成?”
那话音便带了些许的怒气。
苏凌知道萧元彻有些生气,忙摆手道:“司空错会了,此事便是无我,也还有郭祭酒和徐令君在侧,想来他们二人皆不世出的大才,我不过是说了他们心中所想,故而不甘居功啊!”
萧元彻哼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本司空说你居功至伟,哪个敢胡乱嚼舌根?”
他这话便带了上位者的威势。
苏凌苦笑一声道:“司空,萧老哥!非我不愿投效,我如今早已是您门下供奉,那些虚职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大用处呢?更何况,那天子血诏更是有我的名字,司空不追究,我才能安然无恙,若再因抬举我,让我出仕,落了旁人口舌,这岂不是得不偿失了?所以,这件事并非我苏凌出来做事的良机啊!”
苏凌一拱手道:“万望司空莫以我为念,凡事当以大事为重啊!”
萧元彻怒火刚到一半,听他这样说,句句恳切,这才息了怒火。
忽的执起苏凌的手道:“苏凌......是萧老哥我错怪你了......”
这话一说,郭白衣刚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徐文若更是为之侧目。
萧元彻!大司空!何时认过错?
破天荒,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萧元彻神情有些激动,长叹一声道:“只是,苏凌,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