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他声色俱厉,“尔等言辞空洞,动辄‘亡国’‘覆灭’,却不见丝毫实质。
朕曾明令,检验须言之凿凿,时间、地点、缘由、经过、结果,缺一不可。
今尔等当明告朕,何以言亡,何处将乱?抑或,尔等心中所谋,难见天日?”
永乐剑锋一转,直指跪臣,“尔等此行,莫非欲行逼宫之实?”
言落,锦衣卫御刀齐响,地面震颤,随之一片肃杀之声,西苑门前顿归宁静,唯余锦衣卫之笑,响彻云霄,仿佛在嘲弄群臣的无措。
周宗建借经济之由,攻讦银币之策,反被朱由校以“逼宫”之名,巧妙回击。
永乐剑光闪烁,李若圭喉头滚动,咽下惊惧之涎。
皇帝身前剑影森森,背后丁修等锦衣卫如狼似虎,监视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若有异动,丁修自信瞬息之间,可护君安,斩敌首。
与锦衣卫同袍共进的皇帝,亲授武技,此等亲民爱将之君,让丁修心生敬畏,唯余“忠诚”二字。
"咳咳..."
朱由校因适才言语高昂,不经意间,两声轻咳破空而出,打断了周遭的凝重。
随后,毕自严紧随周应秋之后,目睹那八字胡锦衣卫于皇帝背后,悄然抽出大榆林军刀,锋芒毕露,仿佛只待圣意一决,西苑便将化为人间炼狱,血海滔天。
毕自严深信,这些锦衣卫,与帝王同食同饷,乃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为防大明再历左顺门之变之祸,毕自严急步上前,以圆场之语化解危机:“误会一场,陛下与臣等不过切磋学问,岂有逼宫之理?”
言罢,他侧目望向周应秋,欲求援手,岂料周应秋却如泥鳅般溜边,袖手旁观,令毕自严心中暗骂不已。
无奈之下,毕自严转而寄望于徐光启,另一位帝王心腹。
徐光启见状,忙上前躬身,言辞间尽显谄媚:“陛下圣言,实乃丘学士思想之精髓,然能领悟者稀。今陛下金口一开,哲理纷呈,臣等如饮甘霖,故有此求教之举。”
朱由校闻言,永乐剑缓缓归鞘,轻哼一声:“朕非不近人情之辈。”
挥手示意锦衣卫解除戒备,重归王座。
周宗建见状,方得喘息之机,心中暗惊:这些锦衣卫,非比寻常,若处神话之境,必是煞气冲天,令人胆寒。
朱由校悠然倚坐,目视群臣,引经据典:“范仲淹《岳阳楼记》有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亦忧其君。
尔等方才指责朕与民争利,那么,范仲淹所言之民,与尔等所言之民,究竟何指?”
言毕,他微微转身,言辞铿锵:“是那些辛劳耕作于田间地头的百姓,还是那些坐拥万贯家财,锦衣玉食的豪绅巨贾?”
言罢,朱由校悠然变换坐姿,凝视周御史,沉声问道:“周卿,试析朕何以与庶民争利乎?”
“与……与……”周宗建喉头滚动,终是哑口无言,皇帝之问,犹如泰山压顶,令他难以招架。
此情此景,俨然是皇恩浩荡下的微妙较量。
谈及百姓疾苦,银两火耗,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触动皇权根本;而论及富贾巨绅,则又陷士人于两难之境,商贾之卑微,更添几分忌讳。
“尔等,或为富不仁,或才疏学浅,更或心怀鬼胎!”
朱由校一语中的,三连诘问,如利剑出鞘,让跪拜的群臣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朕欲如何处置尔等?”
皇帝轻倚龙椅,语调平和却暗含锋芒。
毕自严见状,连忙挺身而出,言辞恳切:“陛下高瞻远瞩,爱民如子,臣等愚钝,未及圣意万一。然大明律法严明,从无因言获罪之理,望陛下宽宏大量,赐群臣自省之机。”
“自省乎?”
朱由校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扳指,思绪万千。
此时,魏忠贤窥见皇帝微妙举止,心生急智,趁机进言:“皇爷,此辈聚于宫门,似有朋比为奸,结党营私之嫌,奴婢请旨严惩,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毕自严更是怒目圆睁,心中暗骂:“此阉人,何其狡黠!”
“忠贤,你伴朕左右几载矣?”
朱由校突然发问,语调平和却暗藏机锋。
魏忠贤心中一凛,回想起往昔种种,恭敬答道:“回皇爷,已十有六年。”
“你方才所言,何嫌之有?”
“结党营私之嫌。”
魏忠贤小心翼翼,额间已渗出汗珠。
毕自严心急如焚,欲再陈情,却见皇帝神色莫测……
皇帝轻抬手,瞬息间阻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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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空气中回荡起清脆的“啪”声,犹如惊雷划破寂静。
一记响亮的耳光,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魏忠贤那沧桑的脸庞上,力度之大,令其瞬间呆若木鸡。
“你,再道一遍,何以为‘结’,何为‘营’?”
皇帝龙颜大怒,字字如钉。
“结……结党营私。”
魏忠贤颤抖着回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震得神志不清,瘫坐于地,满脸茫然地仰望龙座。
“朕,难以置信!”
朱由校怒不可遏,继而一脚飞出,直击魏忠贤心门,“结党营私,蔑视君威,不顾百姓疾苦,不顾国家安危,此等行为,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极!”
言毕,朱由校振臂一挥,对锦衣卫厉声喝道:“押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令下如山倒,魏忠贤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已被拖入西苑深处,只余惨叫回荡。
转而对众臣,朱由校冷目如炬:“尔等,可有结党营私之举?”
“臣等绝无此意!”
群臣惶恐,纷纷否认,生怕稍有不慎,便步魏忠贤后尘。
“朕料你们也不敢。”
朱由校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然尔等竟连货币之真谛都不解,仅凭臆断便指责朕与民争利,实乃愚昧无知。”
言及太祖遗训,朱由校若有所思:“记否?太祖曾令犯错官员搬砖赎罪。今朕欲复此制,以正朝纲。”
礼部尚书孙如游适时进言,详述太祖搬砖赎罪之旧制及其兴衰。
朱由校闻之大喜,当即拍板:“此制甚好,不可荒废。尔等既失职在先,又无君上于后,当罚去南海子搬砖,每人两万块,以赎其罪。”
群臣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谢恩。而朱由校却话锋再转:“令魏忠贤率东厂监督,待众人搬砖完毕,方准其归。”
言毕,朱由校拂袖而去,只留“魏忠贤”三字在空中回响,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