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西岭万妖尽俯首

长戚 渊云墨妙 4807 字 4天前

这一幕被所有妖兵尽收眼底,一个个眼眶通红,内心狂怒不已,千年来还从未有生灵,在西岭金刚山胆敢如此对待两个主子,一个被人欺,一个被人骑,此番景象,无异于塌天般的奇耻大辱。

与此同时,金刚山顶迸溅出百道金光,山下无数妖兵哗然而动,熙熙攘攘朝着清吟城开拔,大地微微震颤。

由于白酉一招“月冷千山”牵扯甚广,惹得百里内妖兽倾巢而出。

金褛裙抬脸看了看那些金光,缓了口气,吃力的端起金槊,喝道:“徐一剑!戚灵!把你那土盾再亮出来!老娘再来领教!金翅族自古统御此山,有巨翅千倍快于鹰隼!有金睛能目扫百种毒瘴,睥睨万妖,吾等贵为西岭之主,绝不能……”

戚灵目光柔和,莞尔一笑,“西岭之主,并非是金翅族。”

在群妖当中金褛群敞开怀抱,“不是我族?还能有谁。”

戚灵凝神望向天际,话到嘴边,又换了句:“带我见见你们长老吧。”

金翅族人同气连枝,奈何族中人丁本日渐稀缺,这点让金褛裙叫苦不迭,倘若再因她折伤了平赢与沉影二位族兄,一旦族人哗然,指不定长老们就迁怒于自己。

所以金褛裙虽然抓狂恼怒,却也是毋庸置疑的无计可施,不过她心思急转,认为戚灵的提议却也未尝不可,金刚山宗族圣堂守卫森严,大阐长老身旁扈从极多,精通各种神通术法,到时候由他们出手擒获戚灵,也不必担心会让这些南瞻人占到丝毫便宜,因此金褛裙派两只狮鹫先行通报,领着戚灵独自赶赴金刚山主峰。

小主,

白酉则继续留在医馆,压着两名金翅族人为质。

山下万妖齐齐仰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今日闹出的动静,那丝毫不输拘雷长老归天出殡,毕竟圣堂周围一改往日景象,不见一只狮鹫,取而代之的是四十余名金翅族武官,他们傲视山下万妖,手执金槊在金刚山附近巡哨,这也是百年不遇的阵仗,就连金褛裙都发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甚至有些许久不曾露面的西岭大妖巨擘,此刻都出现在了山道附近。

在戚灵身子落在圣堂外时,四名金盔金甲的金翅族人将她拦下,金褛裙收起胡乱思绪,双手交叠胸口,撒娇般行了个万福礼,同时不住朝圣堂内张望。

风拂帷幕,圣堂内主位的人影被她瞥见,一位身披棕色长袍的魁梧男人,正与大阐长老谈笑风生。前去报信的狮鹫跪倒在一侧,似乎还没轮到它发话禀报,另外有不少扈从,各依品秩排列左右,神色肃穆庄严。

金褛群竖起耳朵,听见族中的大阐长老,缓缓说道:“西岭的太平日子挺久了,实则全仰赖风皇祠三位圣人操持。祭酒圣人为咱们增添福祚气运,祭典圣人修订典章巩固法度安定峁城,而祭礼圣人你呢,则在山河间四处奔波,外交诸城,最为辛苦不过!”

被尊称作祭礼的男人,手端吉金色斝式酒盏,听着客套言语,乐在其中,“大阐长老你言重了。没有金刚山出人出力,稳固十四万妖族,威慑诸城,又哪来今日局面呢?若说中兴风皇之志,靠的不是一家之力,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群策群力,携手一心的缘故啊。”

圣堂内,人与妖皆颜色和悦,朗声陪笑。

只笑到略感尴尬之际,大阐长老才令狮鹫跪近一些,询问外头出了什么状况。

狮鹫回禀:“长老!有外邦人族入侵,打伤了金翅族人金褛裙,现在清吟城擒住平赢与沉影。且派了一个女人,要见长老。”

一句话中,三件忌讳。

自古以来西岭地界,人族入侵闻所未闻,金翅族遭人打伤更是不可思议,而一个不明身份外族女人,想进入圣堂,那也是咄咄怪事。

不过大阐长老城府颇深,不动声色,冲祭礼圣人笑了笑,“打伤了我族中人,竟有这等事?那么她人呢,在殿外等候了?”

原本满脸祥和之态的男人突然间凝眉发怒,拍案而起道:“岂有此理。刚说了咱们西岭安定祥和,就有人族来闹事?何方的大胆人族?快放进来,让本圣掌眼瞧一瞧!”

男人一言出口,满堂无有不从。

金翅族扈从将戚灵和金褛裙引入殿中,金褛裙吓得低头不语,戚灵却洒然而立,惹得满堂守卫都忍不住瞥来一抹眼角余光。

大阐长老身子微微后倾,倚在椅背上,扑朔一下藤黄色巨翅,瞄了眼戚灵,顾左右而言他,“祭礼大人,并非是我族人孱弱,无力抵御这些外邦人族。归根结底,实在是因为我金翅族人蓄毒在身,亟需紫脂云母医治。”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在赤焰山掌管收矿寨的金褛裙听来是心知肚明。

紫脂云母长于地脉深处,获取极为不易,若想大量开掘,必需挖动山根地脉,极大程度将会对周围山水灵气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牵扯波及到万千生灵。

而风皇祠与金刚山同气连枝,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金翅族的挖山举动,但随着西岭山体日益损毁,风皇祠也深感这绝非长久之计。

然而金翅族人需要源源不断的紫脂云母续命,便暗中炒作紫脂云母市价,怂恿更多盗矿者私自开掘,且族人早就听说,祭礼圣人也为此事头疼不已,此番专程莅临金刚山,想必就是来旁敲侧击,做些商榷,只是不好直接驳了几位长老颜面。

然而戚灵的出现,反倒能给他个台阶下。

眼眉也不敢抬起的金褛裙迅速思量着,倘若劳烦祭礼圣人出手,帮金刚山打发了前来闹事的不速之客,做个顺水人情,日后风皇山染指紫脂云母,也能省得金翅族人再发牢骚。

果真如她所料,祭礼圣人神情轻蔑的打量戚灵了一番,放声笑道:“哈哈,我当是格虎、宝华城人族呢,居然是个南瞻部洲的小瘟种。”

戚灵微微歪着脑袋。

她问玄松魂,瘟种是何意。

玄松魂迟愣了一下,才讲“瘟种”是西牛贺洲森严品阶中,最低阶妖兽对南瞻人的蔑称俚语,他们当中有传言,南瞻人活在见不得光处,爱吃残羹冷食,指甲缝中寄养蛆虫,年年生瘟病,故此得名瘟种,这原本是个低级妖兽间流传的冷笑话,若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妖族,几乎不会知晓,不过这种词汇从风皇祠一个祭君嘴里蹦出来,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戚灵无可奈何笑了笑,对那男人道:“圣人好见识。”

祭礼立即手掩口鼻,眼神闪露鄙夷之色,扭脸对大阐道:“无疑了,无疑了。话中藏着刀枪,明褒暗贬!这瘟种,交给我处置怎么样?本座走遍西牛大洲,游历千个部落,见识过不下三百种酷刑,今日略施一二,给诸位长老开眼,也可以逼迫这瘟种的同伙,快些释放了咱们族中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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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阐嘶了口气,左右张望,以目光询问另外的三名议事长老,得到的答复也不出意料,既然圣人开口,金翅族也均没有异议。

在场群妖轰然叫好,这些品秩极高的西岭大妖,早就听闻祭礼圣人有风咒护身,在西岭地界说一不二,出了名的不好惹,所以在场群妖对戚灵更加留意,睁大眼睛想要一睹白白净净的南瞻女人将会遭受什么苦楚,毕竟被风刃斩削过得血肉之躯,连汗毛都找不出根完整的。

戚灵放眼四顾,说道:“金刚山缺少待客之道,竟然毫无礼数可言,与上古时候的蛮荒妖族何异呢?”

一个金翅族扈从喝道:“你这不晓事的人族女子怎么颠倒是非。不是你率先滋扰我族人的么,这算哪门子客人?在金刚山,能被尊为客人的,那只有风皇山来的圣人们,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大厅之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祭礼确认身处至高至崇的气场当中,心满意足点了点头,装出纡尊降贵的姿态,和声细语道:“好吧,南瞻女人。我是个好脾气,可以先问问你,为何冲撞金刚山?”

戚灵故作歉然,说道:“这位圣人,我要赶往九玄三极宫,途中与金翅族人误生嫌隙,仅是误会而已。我此来山中,只是要问一问,能否寻条道路,送我和几位朋友穿山过境而已。”

大厅之内一阵哄笑。

祭礼也绷不住脸,笑了笑道:“送?我没听错罢。”

不过祭礼转脸又蹙起眉头,不愿再多费唇舌,指着戚灵放声喝道:“天不降福,未开其智。你这疯女人,南瞻蝼蚁,太放肆了,跪下——”

戚灵仍在解释,“当然,我不会白受尔等恩惠。”

祭礼阴沉着脸道:“你说了算吗。”

满堂大妖,怒目而视,被祭礼煽风点火之后,更加火冒三丈,戚灵打心眼里真不喜欢这场面,扭转脸庞,那个金翅族扈从,轻轻抬腕,朝他招了招手。

紧接着戚灵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客随主便,主人说了算。”

骤然间,那金翅族人背后为一股巨力所推,滚到戚灵膝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祭礼见势不妙,冷哼一声,风裘衣领慑然竖起,疾风霎起。

一团灰影涌向戚灵,刮擦着青石地面,石屑四溅。

灰影扑在戚灵身上。

鬓发也不曾摇动。

过了半晌,犹然没什么动静。

“圣人做了什么?”

在场群妖瞥见地砖撕裂,心中惊疑不定。

祭礼心中也有一丝惴然,他攒紧拳头,恬着脸道:“本尊治理西岭,积威深重,也向来以德服人。令你跪下,本打算饶你性命,如此看来,南瞻部洲生灵不识好歹,太令我失望了,那你的生死,就只能交给风灵去裁决。”

对于他的絮絮叨叨,戚灵压根不愿搭理,将目光移向被迫跪倒在地的金翅族扈从,若无其事的将袍袖往扈从头颅顶挪移,不多时又收了回来。

这名金翅族人神情顿时萎靡不振,变毛变色之余,就剩下满脸惊讶和恐惧,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在戚灵掌心下,根本动弹不得。

不曾想随着戚灵袍袖撤走,他表情复杂的挠了挠头,望向大阐与几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