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奴婢并非突然返乡,是半月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初莺抿了抿唇,手指搅着袖口,“这亦是娘娘的决定,也是娘娘……叫我不要将此事告知殿下。”
聂景迟怔愣了一瞬,而后迎着门外照进屋中的朝霞,缓缓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且去吧。我会派人保护你,路上小心。”
初莺忽然跪伏下来,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这些年来承蒙殿下与娘娘照拂,殿下与娘娘的恩情,奴婢永生难忘。”
待初莺走后,聂景迟收拾好桌案上的奏折与书籍,阖眸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殿外的艳阳缓缓升起,阳光带着春日潮湿的晨雾,从半掩的门扉涌入书房。微凉的春风本该沁人心脾,却总叫他觉着有几分哀郁的味道。
他很快就要参与祭天礼,礼成之后,他就要成为一国之君了。一切来得太快,仿似一场虚幻却并不甚美妙的梦境。
“阿娇……”
聂景迟望着书房门外那个明亮的世界,颅脑昏沉间,他呢喃起她的名字。
是从她嫁给他成为鲁王妃起,他才动了为国为民、谋天下计乃至争权夺位的念头;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在百姓传颂之间抛却了纨绔的声名,是因她而起;甚至他如今身边许多得力的人脉,也都是承她之福。
他曾笑着打趣过她,说她才是比他更适合做一国之君的人选。
恍恍惚惚间,聂景迟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他一遍遍唤着“阿娇”,竟就这样直直栽倒了下去。
她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呢?或许实在太多了。二人不知不觉成婚十余载,她早将他的底细摸了个清楚,而他,竟然对她依旧一无所知。
翌日,聂婉嫣忽然病逝的急信被快马加鞭从扬州送至汴京城。好容易从多日疲倦的昏睡中转醒的聂景迟收到信,又在崩溃中昏倒,终是在许久的心绪折磨之下,落下了难愈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