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文安殿得知鹿肉中有噬心丹时,历羽帝便暗中搜集水晶,给他送去。
褚瑾而刚开始不知,但后来自己无端愤怒发火,只有靠近那水晶,情绪才能稳定些,他才隐隐猜出不对劲。
四王府被监视,禁军暗中搜查狩猎宴野鹿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在证明他犯下了大错。
他忽然想起,皇兄那日提醒过,这鹿肉怕是不干净。
可程鹏一来,皇兄为了护着他,也吃下了鹿肉。
是他害了皇兄,害了整个东历。
他还有什么脸面,让自己好转。
于是,只有需要出府的时候,他才会带着水晶。
在府中,他日日用绳子束缚住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
民间说他嗜血成性,每日都在杀府中下人。
可那些跟着他多年的侍卫因身躯腐烂,痛苦地打滚,求着他给个痛快时,他必须当了那恶人。
今日他进宫,一是想见见皇兄,圆了遗愿;二是想敞开心扉,认真地说声对不起。
他的日子不多了,只能来生再赎罪。
历羽帝强忍着心中疼痛,扶着褚瑾而起来后,亲自将纱布再缠回去。
如同年少时那样,处理着只有他发现的伤口。
几个月后,四王病逝。
宫中传出女相推六品官员下水的事迹。
同心殿,历羽帝刚发过疯,双目变得清醒。
左丘荔珍蹲在缩成一团的历羽帝身边,静静陪着他。
多地出现干旱、疫病的折子呈上来的那一日,宫中的马厩嘶吼惨叫一片,目睹了这场虐杀的太监吓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疯了。
女相又再次背了锅。
正如左丘珩所说,世人喜欢追捧神,也喜欢杀神。
民间舆论将女相推上虚伪残暴的位置,丞相府日日遭人围堵,女相每每出行一趟,回来时定会满身烘臭。
永毅将军带领军队护在丞相府前,刚开始没人敢做得太过分,可日子长了,女相的罪名变多了,世人看待左丘珩的眼光也不同了。
一夜,丞相府中传来争吵声。
永毅将军撤兵离去,女相很少再出门。
又过了几个月,各地繁华转瞬而逝,历安盛世走向衰竭。
女相提议举办祭天仪式,请了北疆织人为东历祈福。
祈福无效,东历天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烧杀抢夺之事变得频繁。
京中传出女相与溟荒异族勾结,世人彻底失去希望。
已经成为镇国将军的左丘琼举兵返回历京,东历进入备战状态。
妈妈呀:天杀的曹林,只有他卖国贼的名声是真的!
AxxxvC:南笙以身犯险去和溟荒王谈条件,却被说成和异族勾结,好好好,叛国的罪名原来是这么来的,被女相当作家人的百姓恨不得她去死,还被后世讨伐了两千多年!
风流迷弟之苍穹版:我ri你异王祖宗万代,用一位忠臣的死换东历无数条性命,好样的!真卑鄙!
面对溟荒异王的要求,南笙是怎么说的?
她毫不犹豫道:“好,可以。”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我已选好了葬身之处。”
溟荒异王狐疑冷笑道:“南相觉得自己还有谈条件的可能吗?”
南笙手执银针抵在脖颈:“朝廷知晓我的行踪,若我死在这里,他们定不会投降。”
“本王允了,你可以葬在任何地方,若你想带些陪葬品,也是可以的。”
“好,我确实有想带的东西,就在丞相府,能不能带出来,看你的本事了。”
当夜,女相失踪,丞相府空无一物。
几日后,溟荒异族全面进军东历,成千上万的百姓皆被滥杀,东历上百个城镇,沦为亡人坟冢,无一丝活气。
名门权贵全被斩了头颅随意扔在了脚下。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至皇城,历羽帝颤着身子一步步走上嘉皇殿。
处处是逃命的宫女太监,无人理会这位皇帝要做什么。
他坐在龙椅上,安静地闭上了眼。
剑刃割破了他的脖颈,血液涌了出来,他无声抽动着。
一声“陛下”让他惊得睁开了眼。
他的皇后还是追到了他。
傻丫头,为什么不听他的话躲在暗道里。
他想抚摸她的脸颊,就像她这几年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可是……
东历六百二十一年,历羽帝自杀于嘉皇殿。
褚景羽没能闭上眼,仔细看去,他的瞳孔里竟装着好多好多人。
有东历的百姓,先帝与太后,朝堂官员,左丘琅,左丘珩,南笙。
还有抱着他,无声崩溃的左丘荔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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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肃杀的女将军和被刀砍伤的左丘琅带着廖容与张银梅闯入嘉皇殿。
将左丘荔珍与她怀中的尸体扯开。
见她反抗,左丘琼敲晕左丘荔珍,让廖容与张银梅扶着,左丘琅则满脸悲痛地背起历羽帝。
几人从暗道离开皇城。
将家人安顿在安全的地方,镇国将军左丘琼决绝转身,纵身跳入了这场屠杀。
历京已没了原来的样子,永毅将军左丘珩提着一把刀,不断斩杀进攻的异族兵。
他浑身都是血迹,像在血河中浸泡过。
他的眼球被滴落的血液染成了红色。
他睁着一双令人生怖的嗜血红眸,砍断了溟荒异王的脑袋。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左丘珩撑着刀柄跪在地上,耳鸣声让他失去了判断。
忽地,一段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那日,他与南笙在丞相府起了争执。
原以为两人会不欢而散,可吵到最后,他听见南笙哑着声音问道:“小侯爷,陪陪我好不好?”
他的怒火瞬间消散,他上前紧紧抱住掩面痛哭的女相。
心中滋味痛不欲生。
终于,他听到她说:“阿珩,陪我一起死吧。”
左丘珩提着刀,站起身。
周围全是死尸,这场战役终于打完了。
他朝一个溟荒逃兵砍了几下,那人倒在地上抽搐不停,半晌后也死了。
他撑着身子翻上一匹幸存的马。
直往北边去。
不知颠簸了多久,不知赶了多少个日夜,他终于到了南笙所说的坟冢。
地面开始晃动,木棺被轻易的移开,左丘珩像曾经那只笨鸟一样,扑向了漆黑的墓室。
大地震开始了。
山体崩塌,将左丘珩与南笙永远地掩埋在了地底。
东历的历史终结在了这一年。
女相南笙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自私地让自己的爱人陪她入土。
几年后,大地复苏,这片土地迎接了新主人的到来。
他们请了亡国难民撰写东历历史。
一对自称是兄妹的男女,写下了这段冗长的历史。
遵南笙遗愿,女子将女相在东历的最后一年刻画成了坏人。
遵左丘珩遗愿,男子亲手将左丘珩写死在了幼年一场意外,抹去了永毅世子的所有痕迹。
自此,一段被假象覆盖的历史被流传千年。
(前世·完)